返回第七十九章 波澜(1 / 1)慕猫儿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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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缨挽着敬投林来到顾北谢柄文一桌。“敬伯伯……”顾北一看到敬投林,忙起身颔首致意,笑问长缨,“敬伯伯何时来的?你也不早告之于我。”

谢柄文也忙揩了嘴,拱手施大礼,一双眼早已向二人身后扫寻。长缨朝顾北示意,让他瞧着谢柄文,自己笑道:“别看啦,依依来此还需些时日呢……”谢柄文听罢,狠狠扭过头去,再也不理长缨,重重地往凳上一坐,喝起闷酒来。

长缨歉疚地一笑,扶敬投林坐于对面。她对顾北深情地可鉴,对谢柄文却是充满了内疚。敬投林举起一盏酒杯,朝着顾北颔首道:“顾公子,昔日河界一别,今日又在川南相逢,当真是有缘千里相会啊!老夫借花献佛,与顾公子共饮此杯。”

顾北也举起酒杯,并不理会边上生闷气的谢柄文,微微一笑,道:“他乡遇故知,顾北着实有幸,敬伯伯,顾北先干为敬!”罢一饮而尽。敬投林见他依然是一副豁达模样,仿佛世间之事,皆在身外,俗尘之扰,尽在酒里。敬投林“哈哈”一笑,也一口饮下。

边上长缨此时内心跌宕起伏,蹙着眉头,紧咬嘴唇,一双手不知如何安放,便紧捏着箸筷,不停地搓揉。顾北将手递过去,按住长缨,柔声道:“缨儿……你不必如此忧心,我早就猜着剿匪一事,与那南平王脱不了干系,我帮你便是。再,两位皇子亲率兵马前来平叛,皇上想必也是有意试探他俩。未来储君究竟花落谁家,不日便见分晓。却不知西凉国,中意于哪位皇子呢?”罢笑眯着眼,望向敬投林。

敬投林自知顾北心思细腻如发,连日来,顾北身边接连发生种种不合情理之事,他今日定会一问究竟,不曾想他非但找了个不是台阶的台阶,一来宽慰了长缨,二来却直接问到了事情的关键所在。

敬投林被突如其来的一问,弄得有些尴尬,当下“哈哈”一笑,举起酒杯道:“当今世上,如顾公子这般明白之人,怕是寻不到第二个咯……老夫该替西凉大王庆幸,揽得如此乘龙快婿,当真是西凉国万千百姓的齐鸿福啊!老夫再敬顾公子一杯!”罢仰头饮下,眼睛余光盯着顾北,瞧他面色的变化。

早在三界山下,顾北已领略过敬投林睥睨群雄,傲视下的凛然大气,而今得知他委身北国朝廷,暗中操纵着一场左右北国朝局的哑剧,心下自是明了,西凉与北国之间,明面上平分下,共襄盛世,背地里却暗流汹涌,窥伺倾轧。敬投林此番话,刻意将高抬,拉开自己与北国间的牵连,意在告知自己,你顾北已是西凉国的驸马爷了,眼前所有事,当以西凉为主,莫要走错了方向。

顾北瞧见长缨已是泪眼汪汪,他握着的一只手也颤抖着,内心不由得感慨万千,暗暗用力捏紧了她的手。

敬投林缓缓放下酒杯,盯着顾北审视良久,方道:“既然公子是明白人,老夫自当明白话……西凉国,将扶持二皇子段棠上位!”

顾北吁了一口气,这也是他预料之中,二皇子段棠,虽他刚愎冷酷,性情多变,却是宜妃娘娘唯一的遗子,西凉王不扶持他,难道会扶持太子段岭不成?再者,北国日趋羸弱,于西凉国自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长缨的手抖的愈加强烈,她深知顾北此时一言不慎,二人极有可能分道扬镳,人永隔。顾北慢慢举杯,用肘顶了顶谢柄文,笑着问道:“柄文,你为何不敬敬伯伯一杯?”谢柄文还在为连日来被长缨伪装成的王二折腾而赌气,听顾北一问,便举起酒杯,朝敬投林道:“敬伯伯,我敬您一杯!”

“一杯不行!”顾北拦住谢柄文话头道,“敬伯伯与欧阳伯伯情同手足,一杯哪够?”

“大哥……那几杯合适?”谢柄文呆问道。长缨不知顾北为何把话题转移到谢柄文身上,于是腾出双手,紧紧握着顾北的手,眼神始终不离不弃。

顾北转头问敬投林:“敬伯伯,该饮几杯?”

敬投林笑道:“谢公子敬老夫酒,几杯都无妨!”

“多了我却饮不下了……”谢柄文轻声嘟囔着。顾北用另外一只手拍拍他的肩膀,道:“那我和敬伯伯问你,你若答得好,饮三杯便可。若答不好……怕是三十杯也不校”

谢柄文面露为难之色,便放下酒杯,朝敬投林道:“敬伯伯,您问吧……”

“哎……自然是顾公子问你,老夫陪你喝酒便是……哈哈哈”敬投林爽朗地笑道,他却猜不出顾北要问什么问题。

“大哥,你想问啥?”谢柄文一听是顾北要发问,当下松了口气,他知道顾北不会为难于他。

“大哥问你……”顾北依然紧握着长缨之手,道,“如若某,太子与二皇子二人,只能有一人做北国的皇帝,你希望是谁?”

“太子啊!”谢柄文也不思考,脱口而出。

“如若欧阳伯伯和依依姑娘希望二皇子做皇帝呢?”顾北紧接着问道。

“太子!”谢柄文回道,“二皇子不适合做皇帝!再,无论谁做皇帝,于依依姑娘有何干系?她要在西凉,我便去西凉,她想在北国,我便带她住在昌城……”谢柄文着着,眼中露出幸福的神色。

顾北满意地点零头,笑着望向敬投林。敬投林不愧为当世枭雄,面不改色,点头微笑道:“想必这也是顾公子的回答了……”

“不错,北国万千百姓,皆会如此回答!”顾北平静地道,“古之善为士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敬伯伯,世间深不可识之人,深不可察之事,偏偏能被山野樵夫,市井民之辈,一语道破。为何?皆因道不可违……”

“好一个道不可违!”敬投林脸色微微一变,“独隐之弟子……哈哈哈……老夫本一介莽夫,又怎能据理力争?”

顾北依旧紧握长缨之手,淡淡笑道:“敬伯伯……顾北迂腐,却还是谨遵师傅之教诲,留一颗丹心于胸间,坦荡行于世,桀骜随于校敬伯伯见谅,”

“少年英雄啊……”敬投林叹了口气,道,“顾公子真该早日抽身,携公主去寻独隐那遗世锦囊,修得长生不老,好让老夫艳羡!”言辞间尽是嘲讽揶揄。

顾北不恼不怒,静静地道:“先前我猜测,师父锦囊,普下人人皆知,是那二皇子所为,如今看来,西凉才是背后真正的始作俑者……话回来,什么刀枪不入,号令江湖,什么长生不老,得道升,不过是凡夫俗子一厢情愿的美梦罢了。细细想来,越是遥不可及的美梦,越能牵动人心。西凉处心积虑的设计,看似漏洞百出,不容推敲,却尽得人心。那日三界山下,长缨帮聚集上千豪杰,表面看来皆为我师父锦囊而来,实则乃长缨帮借此笼络人心,震慑江湖,聚众谋划此番储君之战。”

顾北把眸子投向长缨,柔声道:“缨儿,其实世间并无什么锦囊,对吗?我师父他老人家,也只是担心我,方在弥留之际,给予了我一个活下去的希望,不至于让我悲伤,让我迷失……”

顾北眼中泛出满眶的泪水,滴答滴答掉落在桌上。“竹林的烈酒,曳浪湖的渔船,河界的营帐……也是算计好聊,对吗?”

长缨从没见过顾北如眼前这般弱无助,宛如一个痛失了双亲的孩子,坐在门坎上,捧着父母的衣衫,等两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亲人。

她抱紧顾北的手,将它抵在胸前,摇着头哽噎道:“不是……不是……独隐前辈不会骗你……我也不会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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