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箭给我!”谢子亨。
顾北伸手一送,手中箭矢准确无误地飞到谢子亨手中,谢子亨握着断箭,举到眼前一看,箭身上还残留着殷红的斑斑血迹,他顿时心如刀绞,儿子谢柄文的音容笑貌瞬间浮现在他的眼前,谢子亨黯淡的眼睛里泪水又夺眶而出。
“谢大人胡某没有时间陪你们在此断官司,走吧!”胡有珍从后心揪住谢子亨的衣服,推搡着他从亭子旁边走过去。他知道,顾北和长缨此刻正紧盯着自己,于是丝毫不敢大意,手中的尖刀紧紧贴住谢子亨的喉管。
胡有珍也知道,自己选择的这条路,实属情非得已,不是“长缨帮”坛主的位子不热,而是“西河帮”帮主的位子更加烫屁股。
当初在花都,秦元江只手遮天,坐拥西河塔数不尽的金银财宝,天下人无不垂涎。他初次入塔,用的是郎中的身份,见识到了金钱与权力的魅力。再入西河塔,他没有见到秦大帮主,而是见到了一个比秦元江还有气势的少年公子,他们很快成了朋友,少年说他叫“叶驰”,胡有珍告诉他,自己是“长缨帮”的坛主。
叶驰后来又告诉他,秦元江的后盾在皇宫里,而这条线,就是自己牵的。
胡有珍看着他,看了好久,才将“长缨帮”在花都的势力全盘托出。
叶驰瞧他如此爽快,就又告诉了他一个秘密:“我对西河帮没有兴趣,我在朝中有一位忘年交,他手中握着的可是关刀局,关刀局啊!”
叶驰刻意将“关刀局”三个字多说了一遍,胡有珍当下明了了,自己一旦掌握了“西河帮”,继而与叶驰的“关刀局”双双联手,从此江湖中,号令群雄,唯我独尊,此生足矣!
胡有珍告诉叶驰,想要除掉秦元江,只有智取。
叶驰真是一个值得交往的朋友,因为胡有珍说话的时候,他从不中途打断,而是极有兴致地认真听着。
胡有珍于是就说得很详细。
最想吞并“西河帮”的人,便是“关刀局”的帮主,既然叶兄与“关刀局”帮主交好,那这事便很好办了。先由叶兄说通“关刀局”帮主,替秦元江解了身上的剧毒,卖个我胡有珍的顺水人情,好让我接近他。而后我安排他与一个人见面,而只有这个人,才能杀的了秦元江。
胡有珍口中的“这个人”,自然指的是顾北。
叶驰也知道顾北,因为他的“忘年交”吏部尚书倪雄,在这段时日里,对顾北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似乎有些惧怕,又似乎想极力拉拢。
叶驰第一次见顾北,便知道了个中缘由。
那时顾北与秦元江大战西和塔,他便知道,这个顾北为何被倪雄惦记了:他不但武功卓群,而且与倪雄口中偶尔提起的宜妃娘娘又有很深的渊源,倪雄忌惮他,又想拉拢他,只为一件事心甘!
叶驰暗中对倪雄的做法嗤之以鼻,谁没在年轻时,做过几件糊涂事,杀过几个糊涂人啊?叶驰觉得倪雄这样的补救之法,简直不可理喻。
你将人家母亲杀了,再给他一个朝廷眼中的烫手山芋“关刀局”,就能化干戈为玉帛?
可笑,真是可笑之极啊!
再说,你愿意给,人家未必愿意接受。
既然不愿接受,何不给我?
好在胡有珍办事,出奇的利落,短短几个时辰,就将“西河塔”搬成了一副空架子。顾北回头放火时,这座摇摇欲坠的百年老塔,在烈火中轰然倒地。当然,同时倒塌的,还有秦元江的精神。
叶驰便在这最合时宜之时,将他引荐给了二皇子段棠。
二皇子当真是天下不二之才,当得起“双面海棠”这响当当的名号,一见到秦元江,便将自己的雄心壮志全盘托出,秦元江原本对太子段岭以及倪皇后的种种作为耿耿于怀,眼下初遇明主,不表表衷心岂不是有辱于自己“西河帮”帮主的身份。
段棠却只有一事相求:激怒东盈王,再将怒火引到大安殿。而且,段棠似乎对秦元江倍加关照,派出自己身边的红颜知己陈萋萋一路相随。
胡有珍这下愁了,陈萋萋陪在秦元江身侧,如何能引顾北上钩?
不行,得换人。可是,换谁呢?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胡有珍想到了一个知府家的傻公子,谢柄文!
他听说这小子近些日子在京城中挥金如土,打造了一座神秘气派的高档酒楼。于是,胡有珍拈着胡须,给秦元江写了一封密信,密信的内容很简单,简单的让叶驰直呼他乃“独隐转世”。
秦元江接到密信,才知道自己“西河塔”内的万贯金银,被顾北抢走,送到谢柄文手中,让他在京城大肆挥霍。秦元江带走谢柄文的时候,胡有珍就知道,他离死期不远了。可这秦元江偏偏不想杀人,一路带着谢柄文东行。
不行,还得换人。这次,胡有珍想到了陈萋萋。
同样一封密信,陈萋萋便暴跳如雷。
叶驰竖着大拇指赞叹道:“就算独隐转世,也难抵胡大哥计谋之半分!”
陈萋萋之所以暴跳如雷,是因为她看到密信中说,昌城知府谢子亨,昔日上书北襄王,说陈明海曾有意立昌城为都,建国号为“齐”,与北国西凉齐分天下。
难怪皇上义无反顾地解了父亲的兵权,还将自己的一干亲人软禁!
陈萋萋一箭射出,内心大呼过瘾,“一箭双雕”是她人生当中头一次做到,然而,她不能让秦元江知道,因为段棠给她的任务,并非陪着秦元江激怒东盈王。
她陈萋萋要做的,是替段棠找到齐公公。
只有齐公公,才是这场争夺皇权战斗的关键所在。
胡有珍对自己这两次的安排十分满意,因为当他稳稳坐在“昌隆钱庄”里,给一些慕名而来的“长缨帮”弟子施舍一些好处之时,秦元江被杀的消息传来了。
胡有珍兴奋的简直要从柜台后面跳起来了。
相反,秦元江的死让段棠始料未及。他第一次从内心深处开始,对陈萋萋担心起来。
担心她被人所害,担心她背叛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