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酒楼”越发的精美恢弘,京城里的达官显贵多少有些奉承的成分,怀揣着鼓鼓囊囊的银子,前往酒楼一览各种包房的魅力。
毕竟,这里与当朝皇帝、皇后、国公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
欧阳依依的册封大典定在了“立春”这天。立春的前一天,“依依酒楼”来了一个分量十足的人,他的轿辇停到酒楼门口之后,方圆百米便被禁军围了个水泄不通,百姓们翘首以盼,唯恐错过了这次大饱眼福的机会。
倪雄顶着一头花白的须发走下轿辇,伫立在酒楼门口仰首端详了片刻,对身边一位中年发福的官员说道:“赶紧把招牌换了,皇后娘娘的名讳怎能用到此处,这可是犯了杀头的大罪啊。”
话音刚落,谢子亨身着紫金华服跑了出来。
“草民谢子亨参见倪千岁”谢子亨领着身后的一帮跟班跪在倪雄的面前,唯唯诺诺地叩首行礼。
倪雄的眼睛没有离开头顶的金字招牌,他缓缓说道:“谢子亨你可知罪?”
谢子亨特别后悔自己说的这句话:“敢问倪千岁,草民何罪之有?”倪雄听了后微微一笑,轻轻地摆了摆手,几名禁军冲上前,将谢子亨一干人等捉住押了下去。
糊里糊涂的谢子亨被沉重的枷锁压倒在闹市口。午时一过,满身汗涔涔的他方才意识到形势有些不对,身后的刽子手赤膊抬刀,一口烈酒喷向当空,溅了谢子亨一头一脸。
“大人饶命啊”谢子亨无力地长吼一声,盼望着顾北能出现在他的面前。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蠢儿子谢柄文,干了一件极其愚蠢的事,搭上自己的性命不说,还把他的老子也搭进去了。
“依依酒楼”里还藏着自己的一千两黄金呢。
谢子亨想了想,既然顾北不来,能救自己的,只有那些黄金了。“大人请大人开恩,草民愿将酒楼送给大人,另加一千两黄金,换大人手下留情啊!”
刽子手迟疑了一下,他显然有所心动,刀在他的手上,稍微迟点落下,他有这个资格。他见谢子亨披头散发,一副迷茫的模样,决定让他死个明白:“要是搁在往常,别说一千两黄金,一千两银子我都可以把刀刃放偏,给你留条活路,今儿个却不行,你酒楼的名字冲了皇后娘娘,神仙也救不了啊你闭上眼睛,我手底下放快些,等你感觉到疼的时候,都是下一世的事了!”
刽子手说罢,又端起酒猛喝了一口,往刀山一喷,大喊道。
“恶煞都来!”
手起刀落,谢子亨顿时身首异处,一颗脑袋像西瓜一样“咕噜噜”滚到了膝盖前。
昌城谢家从此告别了历史的舞台。数月前,谢柄文昌城府衙口高喊着“买西瓜”,让谢子亨的心里“咯噔”了一下。红彤彤的西瓜,像极了流着鲜血的脑袋,他身后跟着的那位公子,莫名其妙地,毁掉了他们一家人,谢子亨到死也没想明白。
顾北得到谢子亨被杀的消息,怔得半晌都没说出话来,长缨已经好几天没有和他说话了,顾北从自己的府里走出来,手中的浪湖刀突然异常沉重。
他的目标很明确:倪雄的尚书府。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果然,长缨幽幽地站在身后,面容上挂着一脸的担心。
“倪雄杀了谢子亨,我去杀了倪雄。”顾北慢慢地说道。
“他杀谢子亨,想必是皇上让杀的,与你有何干系?”长缨说道,“你把刀留下,过去理论两句也是合情合理的。”
“那你随我一起去吧。”顾北走过去,把浪湖刀斜立在府门口。
“我不想去,我只想回西凉。”
“明天皇后册封大礼,礼成,咱就走。”
长缨又补充了一句:“我怕你这一去,又生事端”
顾北这几日来,一直没有上朝,北冥王遣人请了几次,顾北都找借口推脱了。
他了解段岭,自然了解段岭心中的想法。
但是,倪雄的尚书府,他不得不去。
“那你等我”他朝长缨说道,“我很快就来。”
长缨再没有说话,一声不吭地上前,与顾北并肩走到一起,朝倪雄的尚书府走去,走着走着,俩人的手便拉在了一起。
顾北捏了捏长缨的手,诚恳地说道:“缨儿,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何尝不是呢,长缨帮为了平叛,白白死去了那么多人,就连乔大哥也丧了性命我相信这些都装在皇上的心里,他不会装作不知。今日我便要借谢子亨一事,向皇上讨个说法。”
长缨侧头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独隐的弟子,什么时候开始看他段岭的脸色了,夫君,你是不是后悔了,早知今日,当初不如辅佐段棠,他好歹也是和你一个娘胎生的,他总不至于把我俩硬留在北国,不让回西凉吧。”
顾北听下脚步,挽住长缨的肩膀,说道:“缨儿我们不去倪雄那儿,我们去看看戚楚先去吧。”
“戚楚先?”长缨问道。
“是,就是我给你说过的朝堂圣人,他卸任后,就居在前面那座朝安府颐养天年。”
“走吧。”
比起倪雄,长缨更想见这位“朝堂圣人”。
“朝安府”的门丁一见顾北造访,却不禀报,直接开门让进了顾北与长缨,然后才小跑着前去通知戚楚先。
“且慢”顾北喊住门丁,“我们自己去就行,不必惊扰戚大人。”
门丁一听,赶忙退下,眼睛盯着这一对北国几世无双的伉俪,生怕少看了一眼,吃了大亏。
顾北和长缨进入厢房,便瞧见戚楚先正趴在案头,提着一杆兔毫奋笔疾书,没在意有客来访。顾北和长缨没有惊扰他,一直站着等他写完,戚楚先放下笔揉了揉腰,抬头才看到顾北长缨。
“哎哟哟老夫真是老糊涂了,竟没有察觉顾国公前来,失礼失礼啊”戚楚先说着就要跪行大礼,顾北连忙伸手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