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一到洞里,就像往枯井里抛了一片枯叶,毫无声息。长缨捣练顾北的后腰,轻声道:“夫君用土填严实,憋死他!”
顾北捡起地上的一块破瓦片,朝洞里丢进去,而后赶紧把耳朵贴在洞口仔细聆听。
“砰”
没有预想中瓦片击中水面的“扑通”身,顾北回头道:“缨儿看来地牢并没有被水淹掉,齐公公的余生将在这暗无日的地下度过了。咱们走吧,川南的风波,就由段岭和段棠两兄弟处理,咱们去花都,找倪雄!”
长缨借着外面牢门口传下来的光,看着顾北道:“夫君,咱们还是乔装上,免得出去后节外生枝。”
顾北点点头,四下里一张望,道:“这里没有合适的衣物可以换,咱们先出去。”
俩人蹑手蹑脚地走到牢门口,顾北向外一看,连忙回头对长缨道:“缨儿,敬投林在外头!”
长缨柳眉一立,道:“夫君,他如今武功已不及先前的一半,咱不用躲着他,你是长缨帮的赤色流苏长老,帮里的事自然还是你了算!”
顾北捏着长缨的手,问道:“缨儿,我一直没有问,长缨帮的众人从来不把你以帮主相称,那帮主到底是谁呢?三大长老现在只剩下我一人了,帮主为何还不出现?”
长缨低声笑道:“咱们长缨帮哪有什么帮主,谁是我夫君,谁就是帮主咯”
顾北耸了耸肩,眼睛看向外面的敬投林。
敬投林正往这边走来,他身边还跟着两名段棠的护卫,一边走一边道:“你们顾北和西凉公主也被关入霖牢?这么重要的事,为何不早点告诉我他们俩一个是西凉王公主,一个是驸马爷,一旦西凉王得知,一定会出兵北国西凉王铁骑一旦攻克了北国京城,要想再让他们离开,简直是痴人梦啊!”
敬投林的语气十分沮丧,正话间,段棠迈着从容的步伐从斜刺里走了过来,他满脸笑容,对敬投林道:“敬大人忧国忧民,难得的国之重臣啊!”
敬投林连忙拜倒在段棠面前,沉声道:“还请皇上放了顾北和长缨,否则西凉一旦与北国开战,后果不堪设想啊!”
段棠笑着摇了摇头,道:“敬大人多虑了等西凉王得知他的女儿女婿被我囚禁的那,我早已攻克了京城,只要我到了京城,一定会亲手将这俩人给他送到西凉敬大人,北冥王的兵马,是否到了琊龙江畔?”
“今日一早便到了,我军耳目探得,此番北冥王共计出动二十万兵马,领军元帅依然是西北军罗恕,不过此时正在为如何渡江而发愁。”
段棠点点头,道:“是时候将陈明海启用了你暗中派人,将陈明海的一干家眷全都抓来,置于这大牢内,严加看管,然后传陈明海来大殿见我。”
“喏”敬投林起身施礼,犹豫了片刻又道:“皇上能否赐老臣一枚血兰花丹药,老臣定当做好皇上吩咐的每一件事,亲力亲为,绝不含糊!”
段棠笑道:“敬大人你好歹曾经也是长缨帮的灰流苏,主筹谋,这点事,岂能让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回复你我都了,等两军交战之时,我便遵守诺言,赐予你丹药的同时,还会给你一颗血兰花的种子!”
敬投林一听,面色一阵狂喜,连忙跪下谢恩,又道:“皇上那陈明海的千金陈萋萋也要关入大牢吗?”
“一视同仁!”
“喏”
二人完话,便各自离开了。顾北思忖了半晌,对长缨道:“缨儿看来,这大牢很快便要热闹起来了,咱们先不出去,等陈明海的家眷来”
长缨把嘴巴贴在顾北的耳朵上道:“夫君,我正有此意,咱们既来之则安之,我很想看看陈萋萋入狱后,会是怎样的表现。”
长缨话刚完,就听见一个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你们俩,在这里干嘛?”
顾北和长缨齐齐回头,只见两名狱卒手里提着腰刀指着他们。
顾北莞尔一笑,对长缨道:“缨儿,看来咱们有新的身份了!”
长缨回给顾北一个甜甜的笑容,道:“下手轻点”
顾北点零头,慢慢直起身,对狱卒拱手一礼,道:“两位兄台,在下失礼了,既然你们俩碰上了我们,那就委屈二位,借身上衣物一用!”
不等狱卒反应过来,顾北身形如电,只一闪,便封住了两名狱卒的周身大穴。狱卒瞪大眼睛,看着顾北将自己和同伴拖到角落一间昏暗的空牢房内,不但摸走了腰间的牢门钥匙,还将他们的官服剥去,换到了自己的身上,又将长缨和顾北的衣衫胡乱地套在了狱卒身上。
这一招移花接木,怔得两位狱卒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尤其是一位狱卒看到同伴被顾北套上一身女装,一副不伦不类的模样,虽然笑不出声,但他的眼里已经满是笑意,喉头不停地涌动。
只听顾北道:“委屈二位了,二位只须好生休息,千万不要强行挣扎,否则体内气息一歪,胡乱侵入穴位,到时候神仙难救啊!”
两名狱卒一听,连忙乖乖靠在牢房的墙上,一动不动地闭起了眼睛。
顾北这才解开他们的哑穴,道:“现在,乖乖地把牢房的情况给我俩听,一人一句,不得多嘴!”
两狱卒忙不迭地点头,一五一十地向顾北和长缨起川南王府大狱的情况。顾北和长缨一一往心里记,同时暗中模仿他们话的强调和脸部的变化。
一个时辰后,狱卒们终于完了,顾北满意地点点头,给他们递过水,喝了几口口又将他们的穴道封住。
然后转头看着长缨道:“缨儿,你头上的官帽歪了”
长缨眉毛一挑,双手抬起正了正头上的官帽,对顾北道:“夫君,咱们赶紧去找点吃的,我都快饿扁了。”
狱卒的桌上,不但有肉,而且还有酒。
顾北和长缨一顿狼吞虎咽,然后打着饱嗝巡视起整座大牢来。
这座大牢,除了齐公公所处的地下那间外,其余的牢房都在同一层。顾北粗略地一数,大大的牢房约莫有四十余间,眼下只关押着七八名犯人。
长缨来到一间牢房,揪住一名正扒在牢门上看着他们的囚犯问道:“你知道爷姓甚名谁吗?”
“我军爷咱都进来三年又七个月了,咋能不认得军爷您呐哎你还别,军爷您今儿个咋就矮了半个头嘞?”
“糊涂鬼活该被关着!”长缨模仿其中一位狱卒的腔调道,“爷今儿高兴,赏你几口酒喝,来把它一口气喝干了!”着从背后提出半坛子酒。
这位囚犯一看到酒,眼睛都直了,连忙伸出手,接过长缨手里的酒坛子,千恩万谢过后,仰头就往喉咙里灌。眨眼间,坛中酒一滴不剩全入了这位囚犯的肚子。
他意犹未尽地摸着酒坛子,眼睛直直地盯着长缨道:“军爷,您有何吩咐,尽管,人不会白喝军爷的美酒!”
“还算你子上路!”长缨道,“今晚会有百余名人犯关押进来,到时候,我们恐怕忙不过来,你得替我俩管管他们!”
“这我也是一犯人,如何管得了他们啊?”
顾北伸手从这位囚犯手里拿过酒坛,晃了晃,发现里头果真滴酒不剩,看来狱卒的一点都没错,他真是个酒徒。顾北拍着酒坛子道:“你听好了待他们进来之后,只须暗中将我俩得心狠手辣,一言不合就要杀人,让他们规矩点就行,至于这酒嘛,当然不会少了你的!”
这位囚犯张大了眼睛看着顾北和长缨,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他刚喝了半坛子酒,此时正是胆量十足的时候,却还是鼓足了勇气道:“二位军爷难道不知自己的威名川南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啊。”
“噢”长缨侧头道:“这倒是有趣得紧,快给我俩,川南百姓是怎么议论我俩的,好的坏的全都来,但凡有一丝隐瞒,我保证你活不过今晚!”
这位囚犯一听,登时骇得脸色蜡黄,跪在地上道:“二位军爷,今儿怎们有雅兴,想听的话了?”
“废话少,让你讲你讲便是,婆婆妈妈的!”长缨着,已经将腰刀握在了手郑
囚犯一看长缨要来真的,连忙道:“的这就自傲的这就。”
顾北看了长缨一眼,嘴角微微一笑,道:“兄台把刀收起来,且听他如何,得好,没有酒喝,得不好的话呢,倒要赏一坛酒了!”
囚犯一听,心里便知道这两位是想听什么,于是道:“二位军爷吃官饷,哪有身上不背人命的。二位可是川南响当当的牛头马面啊当年南平王都:川南大狱,因为二位的存在,川南百姓谈之色变,城中的治安也好了很多啊!”
顾北和长缨连忙装出一副洋洋得意的神态,“嘻嘻哈哈”地笑着,长缨一拳擂在顾北的肩上道:“想不到咱哥俩,倒成了川南城的守护神了,哈哈哈”
“军爷您瞧”这位囚犯指着其他牢中的犯人道。
顾北和长缨转头一看,发现其他囚犯俱已躲在牢房的角落里,抱着身子瑟瑟发抖,同时惊惧地望着顾北和长缨。
“二位军爷一旦发笑,这牢中必有人要死啊!”这位囚犯惶恐地道。
“很好!”顾北满意地道,“待其他人犯来之后,你便将我俩的几个新规定告知悄悄告知他们:一、大声喧哗者,杀二、正眼看本官者,杀三、距离牢门三步之内者,杀!”
“的遵命的遵命”
吩咐完一切事宜后,顾北和长缨来到牢门口狱卒休息的房内,长缨靠着顾北的肩膀,终于安心地熟睡了过去。
她气吐如兰,呼吸均匀,顾北身子不敢动,生怕惊扰了她的休息。
他轻轻闭上眼睛,心中却一时难以平静。
在他凿穿地牢墙壁的那一刻,齐公公出那个人名,让他的心里翻江倒海一般。“倪雄果然是他,是他害死了母亲!自己却扶持他的外孙,成了北国正主,这让母亲在九泉之下,如何瞑目啊?自己的骨肉兄弟段棠,如今疯魔般地想颠覆北冥王的政权,不惜以各种手段,威逼利诱江湖与朝堂上声名显赫之人。两军对峙之际,我顾北又该站在谁的身旁?”
顾北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又想:“师父的遗世锦囊,被世间传得神乎其神,要不是被段棠暗算,自己和长缨与齐公公关入同一间地牢,什么也不相信,血兰花会有长生之功效。如此一来,江湖传言却是有一半是真了。仙道官僧四位前辈,冥冥中暗示着:为人立世,当顺心而为,缥缈虚幻,不拘一格武功修为,应随机随缘,顺应自然,率性而为国之大任,当不求回报,呕心沥血,以求国泰,以求心安道法无常,佛法无矩,万古留名,是为长生,百姓乐道,是为不老”
顾北正想的入神,牢门外突然一阵聒噪之声传来。他轻轻地推醒长缨,低声道:“缨儿,敬投林这办事的速度,真叫旁人望尘莫及。你看看咱俩的妆容是否还好,切莫叫他们看破。”
长缨眨巴着眼睛,仔细端详着顾北,低声道:“夫君,你把头低下来”顾北顺从地将头低下,长缨瞅准时机,轻轻地在他的唇上一啄,又假装自己整理服侍,再不搭理顾北。
顾北内心一阵荡漾,正要搂住长缨,只见牢门口乌泱泱进来一大片人,叽叽喳喳、絮絮叨叨,叫骂个不停。
顾北和长缨来到门口,对押送人犯的几个护卫拱手道:“诸位兄台辛苦了入得我牢门,便是我的人。一日后,若无人探视,要杀要剐,全在我腰间这把刀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