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就是长缨这丫头。
别看她年纪轻轻,心肠也不歹毒,但毕竟也是闯荡江湖三年有余的江湖老手了。长缨和顾北远远地靠在一棵树下,刘二们的注意力全在罗恕身上,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个。
长缨不乐意了,她使出浑身力气喊道:“喂我你们这帮杀人越货的家伙,赶紧把手上的酒肉全都拿过来”
顾北想捂住长缨的嘴,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刘二他们的目光全都聚集到了这里。
“哟这二位倒是爽快人,不用爷我提醒,自己先显出身来了幸会幸会啊!”刘二同样对顾北和长缨抱拳施礼。
“你死到临头还谈什么幸会?”长缨喊道,“我叫你拿酒肉过来,你耳朵聋了吗”
刘二一怔,心道:“这是谁家的疯丫头,口气也忒硬了些吧”虽刘二他们干得是刀口上舔血的勾当,但遇到硬茬,他们都会首先摸清其底细,绝不给自己找麻烦。
于是刘二吩咐身边的“窜猴”道:“愣着干嘛?这位姑娘看来是饿了,还不赶紧把好酒好肉孝敬上”
“窜猴”知道他大哥只是想套问对方的底细,于是对众弟兄喊道:“谁的马背上带了酒肉?”刚喊完,有人已经将自己的酒囊和包袱朝“窜猴”扔了过来。
“窜猴”伸手接住,朝刘二使了一个眼色,刘二微微点头,“窜猴”便双腿一夹马肚子,冲顾北和长缨走了过来。
顾北抱着长缨,看见他来,挪都没挪一下。
“酒肉来咯”窜猴喊了一声,在距离顾北和长缨不到一丈的地方停下,双手一挥。
三四个酒囊,四五包干肉同时向顾北和长缨飞去。
窜猴这一手,看似胡乱扔了一气,实则暗中用上了内力。对面要是普通人,势必会被这些东西砸中,不人仰马翻,也会砸他一个趔趄。
然而,他并没有看到顾北和长缨倒下,只见眼前突然一道黑影,“呼”的一闪,再定睛一看,他扔出去的东西全完完整整地落在了顾北手中的一柄长刀刀面上。
这帮匪人顿时心中一惊:原来这位公子竟是一位高手!
顾北将浪湖刀置于面前的地上,抓起一包干肉,打开嗅了嗅,点头道:“多谢!”
他低头在长缨额头上轻轻一啄,道:“缨儿真有口福,这肉简直能与我的烤羊腿媲美啊,你赶紧尝尝”
着,旁若无蓉撕下一条酥脆可口的肉条,喂到长缨的嘴里。长缨张嘴接住,眨着眼睛嚼了嚼,脖子一伸咽了下去。
“嗯好吃好吃我还要吃!”
顾北甜甜一笑,又撕下一块肉喂给长缨,然后拔开其中一个酒囊的木塞,还是先嗅了嗅。这次,他没有夸赞,反而皱着眉头道:“这是什么酒?清汤寡水一般”
“有的喝就不错了!”长缨咽下嘴里的肉,微微张开嘴巴,等着顾北喂她。看着长缨干涩的双唇,顾北的心里顿时泛起一股疼惜,他低头在长缨的唇上轻轻一吻,然后连忙将酒囊递到她的嘴边。
长缨“咕咚咕咚”喝了几口,然后长长地传了一口气。
窜猴不乐意了。
老子在这里打劫呢,你俩这又是吃又是喝,还在老子面前秀恩爱,老子不要面子啊?
他冷笑一声,道:“二位老子这些酒肉,可不是白送给你们的!”
顾北头也不抬,一边喂长缨吃肉,一边轻描淡写地道:“我知道你放心,不会白吃白喝的,多少银两,你个数”
“那块肉,是一百两酒是清淡了些,不过也是一百两!”窜猴这摆明了就是打劫。
长缨一边嚼着嘴里的肉,一边嘟着道:“这哪里是酒,分明就是清水暧嘛你便毅!”
窜猴听了,气得笑了出来:“哈姑娘,我这水是酒,它便是酒,一百两,一分都不能少!”
顾北刮了刮长缨的鼻子,终于抬头看了窜猴一眼,道:“阁下,银子一分不少都会给你的想当初,我在昌城,一个西瓜都卖五十两呢不贵不贵”
窜猴一听,抱拳道:“原来阁下是同道中人失敬失敬!不过簇乃是川南,阁下还是得按我们兄弟的规矩来!”
“好好”顾北又别过头,喂了长缨一口水,柔声道:“缨儿,我身上碰巧没带银子,你带了没有?”
长缨吃了喝了些后,终于有了一些精神,她吐了吐舌头,道:“巧了我也没带”
顾北朝她笑了笑,抬头对窜猴道:“实在不好意思,我们都没有带银子,阁下还是去问问我那位朋友,按理,他应该是腰缠万贯的主儿”
罗恕听到顾北他们的对话,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巧了我一两银子也没带!”
刘二从没遇到过如此嚣张之人,当下火冒三丈,手中长刀一横,怒道:“大胆,竟敢如此戏弄我等,我看你是活腻了,既然没钱,那就留下你的命!”
罗恕不以为然,伸手弹怜手上的弓弦,道:“你来取便是!”
顾北不忍心看到罗恕在此大开杀戒,连忙喊道:“诸位英雄银子有,只是我们未带在身上而已,诸位要是不嫌麻烦,随我们一同去拿即可!”
刘二瞪了一眼罗恕,道:“你性子倒是挺烈,今日,爷我银子也要,你的脑袋也要!”又对顾北道:“这位公子倒是聪明人你的银子在何处?”
顾北粗略一估计,道:“距离簇约有五里路,阁下去还是不去啊?”
刘二想都不想,道:“带路!你要是敢耍心眼,心你怀里那位如花似玉的姑娘,爷的山头,正好缺位压寨夫人哈哈哈哈”
窜猴一听老大发话,竖起手中的长刀,呵斥道:“还不快快带路?”
长缨看着顾北道:“夫君,你扶我起来,我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气”顾北将长缨缓缓扶起来,长缨试着跺了跺脚,发现双腿依然酸软无力,于是又道:“看来,我还得再休息休息夫君,咱们上马车上坐,老家这位你替我们赶车,银子少不了你的!”
窜猴这下彻底怒了,他叱骂道:“臭娘们,老子劈了你!”
话音未落,扬起手中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长缨劈了下来。
谁知就在这一瞬间,顾北抱起了长缨,转身朝马车走去,窜猴一刀劈了个空,刀刃深深砍进霖面。
窜猴一击不中,双手合力抬起长刀,就势一挥,直取顾北后胸。
顾北的后背上背着浪湖刀,只见窜猴刀风已至,顾北并未回头,反而将怀中的长缨往上抱了抱,身子微微超后一仰,浪湖刀硬生生接住了窜猴的长刀。
顾北此举,惊出了罗恕一身冷汗。
他见识过顾北出神入化的身手,但谁有把握,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一个亡命之徒?
罗恕忍不住大喊一声:“国公心!”手中长弓一竖,箭已上弦。刘二只觉得影子一晃,罗恕的雕翎箭已朝窜猴射了过去。
“砰”地一声闷响,窜猴手中的长刀不偏不倚地劈到了顾北后背的浪湖刀上,他只觉得双手虎口奇麻无比,差点撒手。
然而,罗恕的雕翎箭,势大力沉,眨眼间已经从他的侧胸贯穿,窜猴整个人从马背上被箭带着飞起,钉在了顾北和长缨刚才倚靠过的大树树干上。活生生的一个人,片刻间犹如一堆挂着的衣衫,在树干上摇来晃去。
顾北接着窜猴刀风,轻轻向前跃出,只一飘,人已到了马车前。长缨挽住顾北的脖子,被顾北抱进马车。
她甚至都没有感觉到身后发生的事,却笑着喊道:“赶车的快点出发咯”
马车外的罗恕,对着目瞪口呆的刘二淡淡道:“你听没听见该赶车了!”
刘二脸色煞白,连忙准备从马背上下来,可是他的两只脚无论如何都从马镫了取不出来,双腿软软地晃了半后,只得弯下腰,用手掰下脚踩的马镫,“扑通”一声从马背上掉了下来,摔在地上,满嘴都是泥土。
他身边的一帮弟兄的情况,相比刘二,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个呆若木鸡,紧紧抓着手中的马缰。
刘二怯怯的看了一眼罗恕,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来到顾北和长缨乘坐的马车旁,坐到车夫的位子上。
罗恕口中呼啸一声,他的坐骑“哒哒哒”跑到身前,罗恕翻身上马,对其他人道:“诸位,去往前方军营的路应该熟悉的很吧,排成两队,带路!”
此时此刻,谁敢不从?三十匹马整齐地走在平坦的官道上,后面跟着一驾马车,罗恕将长弓挂在鞍上,朗声道:“国公,围城之策,是否可行啊?”
顾北在车内回应道:“实在是太可心了,只是我在想,川南城上的那几门火铳,却是难以对付啊!”
罗恕“哈哈”一笑,道:“这帮家伙长年累月干的就是鸡鸣狗盗、杀人越货之事,在火铳上稍稍动点手脚,怕是难不住他们吧!”
“这倒要和他们好好商议一番了”
于是罗恕打马前行,前方带路的这帮倒霉蛋一见罗恕到来,连忙挺直了胸膛端坐马背,侧耳聆听罗恕的安排,唯恐露了半句。
马车内,恢复了精力的长缨,骑在顾北的身上,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咬牙切齿地道:“夫君,我在牢中,对陈萋萋一片好心,谁知她恩将仇报,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顾北环抱着长缨的腰,在她耳边道:“缨儿夫君一定会帮你出这口恶气!却不知敬投林他为何要将你送到西凉?”
长缨被顾北这么一抱,身子已然发烫。经此一劫,俩饶心里已经对每一次的相聚倍感珍惜,霎时间郎情妾意,个中恩爱不可描述。
段棠得知罗恕大军连夜撤湍消息后,兴奋地抱起陈萋萋转了几圈,又将她放在座椅上,扶着她的肩膀眉飞色舞地道:“罗恕剩下区区五万人马,他如何能与我抗衡?”
陈萋萋牵着段棠的手,脸上笑靥如花。
“依臣妾之见,北冥王压根就没胆子在川南城下叫嚣皇上,立春之时,可一举击退琊龙江守军,直取京城,届时南有皇上大军,北有北蒙援军,京城便是皇上的囊中之物!”
段棠皱起眉头道:“眼下,我须得再写一封密信,飞鸽传书送往北蒙。”
“我替皇上研磨!”
段棠的如意算盘,就连顾北也被他算计了。原来他早已与北蒙少主商议好,先派出一支先遣军佯攻北国京城,以探虚实,而后再通过“西河帮”的暗中操作,快速重新组建一支死侍大军,兼以“血兰花”打通北国朝堂的文武百官,让北冥王彻底失去抵抗的能力。
当他得知顾北已将从齐公公身上得到的“血兰花”种子赠予了陈明海之后,段棠彻底打消了对这位兄长的顾虑,他一人之力,岂能与自己抗衡?更何况,他屡屡对顾北尊敬有加,又熟知顾北为人心善,见不得杀戮之事,这又给他制造了一个千载难逢的计策。
这个计策便是:无论顾北意志再怎么坚定,守着所谓“正统”不放,但北冥王却不能像他这么固执了。
眼下,只需要一根像城楼上火铳使用的引线,施以微火,北冥王与顾北之间看似牢不可破的联盟,便会如决堤之水,消失得无影无踪。段棠对陈萋萋道:“其实我这位兄长,虽在泗水,淹没了我数万兵马,背地里却是帮了我一把。北冥王你就等好了,我会让你知道,顾北与我,乃是一母所生,他其实,是站在我这边的!”
陈萋萋一边研磨,一边向段棠投去爱慕和崇敬的目光。
罗恕这胎人匹马跑出军营,不但救出了长缨,同时还收获了三十一位山匪。
在顾北的精心训练与安排下,三日后,这帮人根本不用乔装打扮,大模大样地来到了川南城的护城河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