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刻钟后,华听兮在看望楚王爷的时候,从楚世子口中,总算弄懂了砒霜想要表达的意思。
昨日夜里,慈悲寺走水,秋沧景所住的净园被付之一炬,至于起火的原因是意外,还是人祸,仍在调查中,外头已传得沸沸扬扬。
净园遭此横祸后,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秋宁皇的耳中,他当即下令,命守卫净园的展亮,连夜押送秋沧景进京,暂居一处闲置的府宅。
此宅子之所以闲置,是因为闹鬼,不吉利,而其位置,正巧就与楚王府毗邻。
所以,砒霜才对华听兮说,他们搬了家,还住在她隔壁。
秋沧景这位沉寂三年已久的废太子,算是以出人意料的方式,再次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中。
华听兮知晓这一切后,明白过来秋沧景为什么要服用致聋的药——
他的净园变为废墟,秋宁皇将他移至京中,那座闹鬼的宅子要再打造成另一个净园,绝不是一时半刻的功夫。
而且京中不比京外僻静,各种杂音甚多,人为也很难控制,秋沧景若不是聋子的状态,根本无法长久居住。
华听兮怀里抱着砒霜,环顾一圈,发现全家人只少了一个,“华至云呢?”
她此话问出口,所有华家人的脸色齐刷刷一变。
华至空抱剑哼了一声,“那小子去哪儿了,你真不知道吗!”
华听兮一愣,转念一想,恍然大悟,该不会……
“他在赌坊?”
所有华家人不语,默认。
楚王爷随后嚷嚷,“孽障!”
华听兮叹气,她怎么就忘了,华至云可是个赌鬼,沉迷其中不可自拔,而原主在外也有个“讨债鬼”的绰号,因为她毕生都在给楚王府招黑,辱没华家的门楣!
而两人的父亲,楚王爷的长子,则被外界“亲切”地称呼为扫把星,他给华家带来的灾祸,就在于把原主姐弟生了下来。
华听兮也是醉了,原主这一房妥妥的反面教材,反观楚世子这一房,夫妻和睦,儿女争气,什么都好,倒是天下男子的正面榜样!
原主她爹与楚世子都是楚王爷的儿子,差距咋这么大呢?
华听兮不免摇了摇头,遗传啊,就是这么玄妙。
华听兮乱想完,一抬眼,原本打量她的楚王爷、楚世子、木淑娴……甚至君横,嗖嗖嗖地收回视线,这种闪躲,就像做贼。
华听兮眸色微沉,华家人小心翼翼地窥探她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楚王爷与她独处时,更是好几次都欲言又止。
她明白这是为什么——
他们都是原主的家人,在一起生活十几年,不管与她的关系怎样,对她都是了解的。
如今换了芯子,她在秋宁皇面前揭露宫宴下毒真相,还帮楚王府复爵,这种事,打死原主都做不到。
纵然她扯再多合理的解释,也打消不了华家人的疑虑,尤其是楚王爷,原主什么样子,他最清楚……
华家人还在观望犹豫,尚未说出对她的猜忌,那她也不会先开这个口。
华听兮就当什么也不知道,心无芥蒂地对楚王爷道,“我去把华至云给抓回来!”
她话音才落,房门突然被撞开,华至云没轻没重的吼声乍响,“祖父,看我得了什么宝贝!价值连城啊!”
他笑着就往床边冲,被华听兮伸脚绊了一下。
“啊!”
华至云摔了个狗啃泥,他拿在手中东西甩向空中,被华听兮接住。
“安静,祖父在养病。”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华至云的绸缎包,露出里面的一方帕子。
华听兮满头黑线,“这就是你要给祖父看的宝贝?还价值连城?我看最多也就值几两钱。”
华至云听言不乐意了,爬起来,一把将东西抢回来,将手帕给楚王爷等人一一过目,故作神秘道,“它的确只是一块手帕,但你们知道这是谁用过的手帕吗?”
华至云卖了个关子,意图吊起所有人的好奇心,但没人理他。
华至云只好揭秘,他拉长了声音,激动地道,“它的主人就是——神凤长公主!”
神凤长公主就是花迁国那位名动天下的长公主,在诸国都拥有无数狂热粉,神凤是她的封号。
华听兮的目光顿时瞥向华至云。
君横也看过去。
楚王爷不由正色,楚世子惊讶,木淑娴怔愣。
华芷叶、华至风与华至空则上前围住了华至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手中的帕子,像品鉴古物一般,七嘴八舌说开了。
“这手帕用料是‘花满天’,乃花迁国特有的丝织品,丝滑冰凉,触感如水,防尘耐脏。”
“‘花满天’每年出品极少,只供皇室,花迁皇下令全给神凤长公主。”
“这手帕上的绣纹是雏凤,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在明亮的白光投射下,闪耀七彩的色泽……必是神凤长公主身边红音女官的手艺!”
“不错!红音女官这几年来为神凤长公主所绣之物,图案已没有雏凤,这条手帕应当是她早年的贴身之物……太难得了!”
“……”
华芷叶三人越说,华至云的神色越得意,楚王爷也被说得心里痒痒,“拿来,老子看看!”
华至风捧着手帕送过去,“祖父,小心些。”
楚王爷脸色凝重,郑重其事地接过,就像在对待什么珍宝一样。
华听兮瞧着这一幕,嘴角抽了抽,还不确定倒底是不是神凤长公主之物,就因她如雷贯耳的名声,对一块帕子小心翼翼。
唉,真是可怕的名人效应!
华听兮莞尔一笑。
楚王爷看得连连点头。
华至云搓搓手,喜不自胜,“这块手帕少说也能卖到千金之数……不,我该拿去拍卖,得到的钱更多!我要发财了!哈哈哈!”
华听兮从楚王爷手里把手帕拿过来,仔细看了半晌,表情淡淡。
她看的时候,君横就在她身后,也看得清楚。
“你从哪儿得来的此物?”
华至云此刻高兴,心像飘在天上一样,痛快道,“在赌坊救了一个人,他为报恩,送给我的。”
华听兮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他出手倒是大方。”
华至云将手帕抢过来,像护眼珠一样护着,“这是我的,你别想跟我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