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男本以为她能一直看着黑板右上角的高考倒计时牌，最后数到1，可没想到，学校提前一星期就放假了。

因为是高考时间改革第一年，学校也拿不准怎么给学生合理安排最后复习时间，索性给大家放了假，让大家自己调整心态，迎接最后的高考。

李小男最近的情绪一直不太好，全家人都小心翼翼的，就怕一个不小心点着了炮仗，影响了这位高考生的发挥。

李小男也觉得自己这样很不好，她也想调整，但是过大的压力总是又把她的情绪搅合的一团乱。

坚持，坚持，还有一星期，很快就要结束了。

李小男只能用这样的话每天安慰自己。

不知道是压力过大，还是李爸准备的伙食太用心，李小男像气球一直胖了起来，体重飙升到130斤。

但是她已经顾不上这个问题了。

6月7日上午，9点开始语文考试。

李小男从小学开始，强项就是语文、数学和英语，并从一而终的贯彻到高考之前。今年的语文试卷还在掌握中，李小男觉得发挥还行，估摸着120应该没问题。

家里亲戚开车来接她回家，争分夺秒的回家吃了口饭，李妈让李小男稍微眯一会儿，李小男也就躺着闭了一会儿眼睛，根本睡不着，便又坐起来，翻了翻公式大纲，又翻了翻之前做的习题卷。

虽然李小男知道，这会儿看什么都没用，下午尽量正常发挥吧。

下午的数学考试，3点开始，李小男2点半到了教室外。忽然看到考场走廊外，很多老师行色匆匆，一脸紧张神色。李小男没多想，觉得可能只是这个考场的老师都比较严肃而已。

而当李小男拿到数学试卷，按照习惯前后翻阅了一遍之后，突然有点呼吸不畅。她强忍着越来越快的心跳，深呼吸了一下，又用了几分钟时间，前后看了一遍，脑子嗡的一声，懵了，然后就是一片空白。

此刻的李小男还不知道，她遇到了高考历史上最变态的一次高考试题。

6月6日，高考前一天，全国“3+X理科综合”统考卷试被盗，教育部紧急启动备用试卷，并连夜发至各省市高考考场。也许是，考前盗取试卷这种情景一直仅存于小说传记中，没有人想到真的有一天会启动备用卷，数学和理综备用卷中一半以上内容借鉴了大学科目和数学、物理竞赛试题，难度根本和一般高考不在一个水平线上。甚至很多题目，需要同时运用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各类知识点，逐一分析，统一解答。

最后5道20多分的大题，李小男甚至连题目都看不太明白。

一直以来，李小男都是个心理素质还可以的人，但是面对这样的考题，李小男也没法儿淡定了。她用左手按了按抖个不停的右手一会儿，用深呼吸安抚狂跳不安的心。

没事的，李小男，别紧张，别紧张，一题一题来做，先把会的题目分数拿住。

好不容易冷静点儿，李小男开始正式答题。

结果，第一个填空题，李小男就不会。李小男闭了闭眼，紧紧咬住嘴唇，把题目先空着。好在第二题是个比较熟悉的题型，老张在考前也反复强调了多次，李小男简单算了算，快速填写了答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李小男强忍着慌乱，尽可能让自己冷静。

因为题目太难，李小男在后面还有两大题连看都没机会看的时候，考试时间就只剩十分钟了。李小男咬咬牙，做了个决定，彻底放弃后面的题目，把时间放在确认准考证号、姓名，和答题卡涂写情况的检查上。

铃声响，监考老师开始收卷。

随着一张张试卷被收走，教室里渐渐穿出小声的抽泣，后排有个女生，直到监考老师要收卷子的时候，还在拼命写，监考老师催促到，“时间到了，不许写了！”女生一边慌乱的涂改答题卡，一边哭着对监考老师说，“求求你，再等我一会儿，我答题卡填错岔行了！求求你了！”

“不可以了，我已经等你很长时间了，这样对别的同学不公平。”说完，强行把试卷拿走了。

女生哇的一声哭起来，“卷子怎么这么难啊！我都没来得及涂答题卡！”

她的话瞬间点爆了整个教室，大家纷纷把受虐心情释放出来。有嚎啕大哭的，有翻查资料的，有忙着对答案的。

李小男只是沉默着迅速收拾东西，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想回家。

事实上，李小男在出了考场校门，见到父母一刹那，就哇的一声哭起来了。

“妈，我数学考砸了！我好多题没做！题目好难，我不会做，好多都不会做……”

因为在李小男出来之前，李爸李妈已经看到很多学生是抹着眼泪出来的，所以多少心里有了点准备。

“没事没事，我们先回家。”

一个晚上，李小男都有点不吭声，也不吃晚饭，坐在写字桌前复习第二天的英语和理综。李爸李妈不敢多说什么，因为只要一提考试，李小男就开始哭，只能劝李小男早点休息，养精蓄锐准备明天的科目。

这个时候，手机响了一下，李小男看了一眼，何峻发来的短信。她看了一眼李妈，李妈立刻说，“你聊你的，妈出去，你们同学之间多聊会儿，调整一下心情。”然后出了屋，还帮着带上门。

何峻：李小男，今儿考的语文和数学吧？数学怎么样？没把你难哭了吧？

李小男：你怎么知道……

何峻：我听国内的同学说了，说今年的数学卷变态到死，他们连题目都看不懂。说实话，我还有点好奇，有多变态了呢。

李小男：你也很变态。

何峻：来，给我背一段生物学上变态的定义？

李小男：你滚。

何峻：哈哈没事，李小男，你要是觉得难，说明试卷有问题，大家都难，到时候分数线肯定有调整。”

李小男：我不知道，万一后面的都这么难怎么办？

何峻：还是那句话，如果试卷难，那就都一样，大家一块儿哭，你一个人郁闷有啥意义。调整好心态，能做到什么程度就做到什么程度。

李小男：说的容易。

何峻：你傻啊？你是李小男啊！当初在我何峻美色当前的时候，都一点不动摇，你怕个毛线啊！就你那心理素质，你要是崩溃了，其他那些小女生不得跳楼自杀啊！

李小男：你说的也太夸张了，就是个考试，犯得着跳楼嘛。

何峻：你看，我坚强不屈的李小男，又回来了吧。

而事实上，何峻和李小男不知道的是，这年数学考完后，真的有考生上了天台，可能是觉得十年辛苦付之东流，现实的重锤，敲的实在太疼了。

不管怎么样，李小男心里好受了一些。何峻说的没错，大家都是一样的，如果觉得试卷难，到时候一二本的分数线一定会调整，毕竟还是按照名次来的，如果这时候心态崩塌了，后面的考试就彻底完了。

李小男打开房门，喊道，“妈，我饿了，给我煮碗面条。”

6月8日，上午英语，下午理综。

英语试卷显得中规中矩，李小男庆幸的想，可能只有数学这次出题有点偏，其他科目可能就正常了。

而当李小男打起精神打开下午理综试卷时，无边无际的无力感再次席卷而来。

这题目都TM在说啥？这青蛙，明明是个生物题，怎么就变成化学方程式和物理力学了？等边三角形怎么出来了？数学试卷又回来了？介子衰变？这TM是什么玩意儿？

这次不用等收卷，斜前方的姑娘就已经开始哭了，一边哇哇哭着抹着眼泪，一边还在草稿纸上演算，连监考老师都有点不忍心了，说到，“大家不要太紧张，调整一下心态。”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这是最后一场了，也就一咬牙一跺脚的事儿了，考完就轻松了。”

结果哭的人更多了。

李小男心里也没有强大到那种程度，此刻还能坐在这儿没抹眼泪继续答题，也全凭一口仙气儿撑着。她强行让自己清醒一点，不要受到周遭环境影响，捡会做的题先做。

可是……会做的题，真的好少啊……不知道最后能不能及格啊……

地狱般的高考，终于结束了，接下来就是考验人意志和运气的第二阶段，估分，填报志愿。

而现在，李小男终于看到新闻，由于有人考前偷了高考试卷，导致考前临时启用备用卷。而这次备用卷的出题老师，是奥数和物理化学竞赛题的出题老师。

不知道哪位大神偷取高考卷，希望他不要让别人认出来，李小男怀疑，他会不会被2003届高考的考生和家长碎尸万段。

这次估分难度很大，李小男反复核对标准答案后，得出了475的估分成绩。按照以往的录取分数线，勉强够二本，能报考的学校，也是二本中不太高级的学校。

李小男有点难过，她其实想考某工商大学，是一本，这么看来是没戏了。

李妈鼓励她，“去学习问问老张，看看其他同学考的情况，问问他的参考意见。”

李小男犹豫了会儿，还是来到学校。

老张正在和夏清说话，“你怎么才这么点儿分数啊？按照你之前的成绩，再下滑，也差不多是个二本啊，你怎么就估到401？按照这次考试情况，你最多也就是个好一点的三本吧。你再好好估一估，别这么保守。”

夏清出门的时候，看到李小男站在门口，没完全消失的眼泪又快出来了，“李小男……我这次考的很差……”

李小男点点头，“我考的也不好。我正准备让张老师给我看看。”

“那你快去吧，我先回家了。”

当李小男把估分成绩告诉老张，并咨询这个成绩能报哪个稍微好点儿的二本院校，老张有点惊讶。“这是你估的成绩？确定？”

李小男有点奇怪，“是啊，我反复核对了很多次了，应该是这个成绩差不多。”

老张狠狠抽了一口烟，“你要是真能考这个成绩，那就可以报一本的学校没问题啊。”

“真的？”李小男有点意外。

“恩，前提是你估分比较准，这次估分很难，我估计成绩出来，要撞车很多人，我劝你最好保守一点。”

因为在高考分数出来之前，估分报考院校，所以每年都会发生撞车事件，明明考的很好，但是预估分数低，报考的院校就很一般；估的分数很高，超出实际成绩很多，结果报考的院校没录取，被调配到更差的学校，这都是有可能的。

高考一搏，报考一赌。

李小男把老张的话转告了李妈，李妈很坚决的说，“报，就报你想上的那个工商大学，妈相信你！”

这一刹那，李小男突然觉得，她老妈作为她的坚强后盾，有时候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于是，她把工商大学认真的填写在第一志愿上，又跑了一趟，把材料交给老张。

剩下的，就只能阿弥陀佛听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