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群走远了，但宁息和宁渟心中的震撼还未平息。这怪人竟真的让狼群走了，可是，真的是他让狼群离开的吗？他明明什么都没做。

这些玄乎事儿像极了宁息和宁渟以前在村口听村长讲的故事里的场景，可村长只是当做传奇一样去讲述，却也说不清个所以然来。

“真的是你做到的？”宁渟再次认真起来。

怪人点点头。

“你是怎么做到的？”宁渟继续问。宁息已经手持紫陌转身看着怪人，他们到现在没能明白怪人是谁，为什么会悄无声息出现在这里。

“我让他们走，它们就走了。”怪人似乎很有耐性，但他语气似乎一直也很平淡，就好像只是遇到一个想跟他搭话的小孩，他不介意好脾气的闲聊两句消磨时间，但他总是说些没头没脑的话。

“你是谁？为什么会来这里？”宁息开口了，与姐姐宁渟对待眼前事物的惊奇态度不同，宁息早已在藏书阁的案卷中看过不少这类神神鬼鬼的事情。

云已经散去，柔和的月光照在水潭上波光粼粼，脚下的鹅卵石也清晰可见。怪人站起身拍了掸了掸身上灰色的长袍，闭着眼睛朝着宁息和宁渟走过来。

“你是我来到这里最先遇到的几个人之一，也许是活的太久了，总是会有些怀念那些最初见到的人，所以我想来看看你，跟你呆上一会儿，之后我就要找个地方好好地睡上一觉了。”怪人说话的时候语气还是那么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睡觉是消磨时间最好的方式。”

宁息将紫陌横在胸前，和姐姐慢慢往后挪步。这个人实在太奇怪了，一直说认识自己，但宁息从未记得认识这么个人。除非像怪人说的那样，是几万或几十万年前认识，那就是上上上辈子的事情了，可怪人还记得那么久的事，他不用投胎的么？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怪人闭着眼睛，抬起手往下压。

怪异的事情再次发生，宁息忽然感觉眼前的怪人对自己是无害的，竟然还那么亲近，与此同时，一直抓着他手臂的姐姐，手掌也放松了。宁息感觉那怪人奇怪的动作，竟然直接卸下了自己和姐姐宁渟心里的防备，有凭空产生一种好感。

对，就是很奇怪，宁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但就是突然之间一切感受都改变了，他忽然觉得怪人没有任何的恶意，竟然还有些慈眉善目。

整个人放松下来后，宁息和宁渟竟然直接坐在了熊熊燃烧的火堆旁边，宁渟还邀请怪人也坐下，紧绷的气氛忽然变得舒适融洽。

“你闭着眼睛也能看见吗？”宁渟卸下精神上的压力后，活泼的性格开始展现出来。

“能。”怪人一改之前的沉默，似乎是有问必答。“我能看到很多东西。”

“所以你的眼睛是好的？”宁渟继续好奇的问。

“应该是好的，但我觉得它坏了。”怪人回答道。

“不明白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应该是好的，但觉得它坏了？”宁渟直接越过隔在中间的宁息，坐到了怪人身边。

怪人犹豫了，他没有再说话，再次陷入了沉默，就在宁渟想要放弃的时候，怪人突然开口了，他说道：“你要修习兽皮上的心法才能活下去。”

“什么？”宁渟没明白怪人的话，她并没有看到兽皮上的文字，宁息也还没来得及跟她说。

“你怎么知道我有一张写有字的兽皮？”宁息惊恐的问道，被平息的紧张情绪再次泛起，他的左手深入了右手的袖间，“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修习了兽皮上的心法，你才能活的更久一些，才能保护你的姐姐，你会拥有四把剑，第一把在你右手的袖筒里，第二把在斑驳的古塔顶上，第三把，埋在陆地以西的黄沙中，第四把在陆地以北的冰川深处，你还会遇见你的父亲，你会送他最后一程，可能你还会想起我，如果你想起了，记得来找我。”

话落，怪人凭空消失在宁息和宁渟眼前，就在眼皮底下整个人消失不见。宁渟觉得难以置信的伸手在那怪人做的地方摸了摸，她回头看向宁息说道：“凉的。”

山林里环绕着夜间的虫鸣声，此起彼伏，水涧里的流水哗哗作响，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那怪人怪语好像从未存在过，只是他说出的像是预言一样的话，还在宁息和宁渟的心中震撼。

宁息又是一夜未眠，他靠着石头回想那怪人说的话，但那些话完全让人难以去相信，到底什么样的境界才可以预知未来呢？

白言曾与他说过，那个活了六百多年的老祖宗老白干也不能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只能感受现在的事物与未来事物之间关联，从而做出一些准备。这就好比是算命先生，只能知道你这个人以后会发生什么，却无法把你将遇到的事情具象化的表述出来，说出具体的位置。

而怪人却能直接说出了剑的位置，那没说出具体位置的两把剑，只是因为那种位置无法具体的描述。西部的黄沙地貌是随风改变的，北部的冰川也会迁移。

怪人说自己只有修习了兽皮上的心法才能活的更久，才能保护好姐姐，遇见父亲，送父亲最后一程。这些话都是宁息乐意听到的，也是他最在意的事情。他不介意怪人说的送父亲最后一程这种不吉利的话。人固有一死，如果父亲终有日会死去，他是希望在那个时候能陪在父亲身边的。

至于之后到底要不要按照怪人说的去做，他要等到左农再次出现为他将兽皮上的文字翻译出来之后才能做决定。按照怪人所说，兽皮上是一部心法，可若不是，那怪人那些话也就是胡说道。

次日清晨，宁息将昨日埋好陷阱的位置巡视了一遍，最后在昨夜的狼群出现的那一大片山腰上，捡到了一直中了陷阱的灰狼。宁息没有将整只狼带回，他砍下了狼的四肢，剥皮后在水潭下游的小溪里将狼腿洗净。

这次，宁渟果然没有在呕吐，而是安静的吃下了不少肉。在宁渟的一再劝说下，宁息也强压着那些血腥的画面带来的不适感吃了半只腿。他已经很久没进食和睡觉了，整个人全靠意志撑着，但他全身上下的乏力感觉是可以真实体会的，所以他也必须强迫自己吃些东西。

多余没吃完的肉也都被烤熟后剔除骨头，切成了小块小块的，宁渟用洗干净的树叶将肉包裹起来，再在衣服上抽出了麻线将其缠绕当做干粮。

“我们往哪里去？”宁渟看着自己的弟弟问道，她的弟弟已经长大了，她觉得可以依靠了。

“先往东吧，找一条能走的路出山，然后回一趟村子。”宁渟思索了一会儿回答。他记得左农与他说过，想去东边看一望无际的海水，但左农是个路痴。如果左农一直远远跟着他们，回村看过之后，那他们就能为左农带路往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