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都是人走出来的，走的人多了才有路，像这种人迹罕至的深山里很难找到路，唯一能确定的只有方向。

宁息和宁渟按照计划往太阳升起的方向前行，但林中树木茂密，参天高的大树遮挡了天空，只有零零碎碎的阳光透过了树林间的缝隙投射在地上，形成满地星星点点的光斑。两人走着走着也渐渐在林子里迷失了方向，却仍不敢停，若是天黑前离不开山林，或者找不到一处能生火的休息处，他们将可能成为野兽的晚餐。

“宁息，我们是不是只要去到人多的地方，就有可能被官府抓起来？”宁渟拄着一根树枝跟在宁息后面，显然作为女孩子，他的体力比宁息要差一些，尽管这几日里宁息都没有好好休息。

“应该是吧！”宁息看过不少案卷，他知道但凡被官府通缉的人犯，都会在最快的时间内在帝国各处贴满告示，若是有人发现人犯并举报，只要情况属实都能获得官府的奖励。

“那我们以后只能行走在这山中？”宁渟问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很伤心，她对于不能跟人群接触并不在意，他们以前在村子里也是离群索居的。

“只要远离人多的地方，应该就没事吧。”宁息用紫陌削断挡住前路的树枝，这林子里的树木生长的太密集了。

“宁息，我们想办法尽快把兽皮上的字誊抄下来，然后找个没人的地方你好好修习上面的内容。”宁渟声音有些悲哀。对于昨日那怪人说过的话她一直耿耿于怀，父亲已经不再身边，她不想弟弟也离开他。

“如果那兽皮上的真的是心法，我会修炼的。”宁息停下手上动作，说道：“姐，我们还要找到父亲。”

“嗯嗯，我们要听父亲的，永远不分开。”宁渟看着弟弟的背影眼眶红润，却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两人继续漫无目的的前行，一路披荆斩棘，越过层层障碍，像极了他们现在面对的生活，只能不停的向前，想尽办法生活下去，因为停下来就等于结束，只有未来才有希望。

“姐，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宁息回头看向自己的姐姐，碰巧看到宁渟那红润的眼眶，他面露忧色的问：“姐，你怎么了？”

宁渟赶忙拥有擦拭眼睛，掩饰道：“刚不小心被探出的树叶扫到眼睛了。”笑了笑又问道：“什么声音，我怎么没听到？”

“好像有人在喊救命。”宁息歪头侧耳，“你听。”

山林里热闹的好像是在狂欢，虫鸣鸟语不断，时不时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也不知是什么小动物穿过，但这些嘈杂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个与众不同的声音，那是一个人的求救声，听声音好像是个男人。

“在那个方向！”宁息伸手指向一个方向。

“那我们去看看。”宁渟点头回答道。

两人本就在山林里迷失了方向，只是凭着感觉走，现在听到了求救的声音便决定朝着声音的来源去看看。翻阅了一个山坳，两人终于找到了声音的来源，是一个用来捕捉猎物的大洞。

洞的边缘散落着掩盖洞口用的无根杂草，洞口大概有六尺宽，深不见底，宁息趴在洞口竟是看到里面一片漆黑，只听人喊救命，却不见有人。也许是这林间光线不足的原因，所以才看不清吧，但洞里却有股熟悉的味道。

“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快救救我，救救我！”洞里传来大嗓门的喊叫声。

开口即是阿弥陀佛，宁息想，这喊救命的应该就是个僧人了，可这个洞深不见底，里面的人说话中气十足，难道这么深的洞他掉进去还安然无恙？

宁息趴在洞口，宁渟在旁边蹲着拉着他的衣服，防止弟弟也掉进这个深不见底的洞里。宁息冲洞里喊道：“大师，你是怎么掉到这个洞里的？”

“阿弥陀佛，和尚我在山里打猎，结果遇上一头人熊，这光顾着跟熊打架，结果失足掉进了自己挖的洞。”那和尚似乎是知道洞口有人，就不撕心裂肺的喊，说话的时候还挺高兴，“本以为要在这洞里圆寂，没想到还能遇到人。”

宁息回头看着自己的姐姐，宁渟也一脸懵，和尚打猎，和熊打架，失足掉进自己挖的洞里？佛家五戒，这和尚犯了三条戒规，还似乎理所当然。

宁渟好似想起来什么似的，喊道：“那只熊呢？”

“熊就在我旁边哩。”和尚高兴的喊：“你们是俩人，那太好了，快拉我上来。”

宁息和宁渟这时候反倒不说话了，两人都在犹豫要不要救这个和尚。洞里一片漆黑，这和尚说话也漏洞百出，总感觉不是靠谱，万一拉上来了，想要危害他们该怎么办？人心叵测，王婶一家三口的事情才过去没几天。

“你们可要准备个长些的绳，这洞很深！”和尚欣喜的提醒道。

宁息和宁渟都没有回答和尚，他们陷入了救与不救的两难中。若是以前，以他们的性格是必须会去救的，这也是他们听到救命的声音会翻过一个山坳赶来这里的原因，这是他们本性里的善。但现在两个人都在犹豫，如果他们现在离开，无疑算得上是见死不救，可若是他们救了那说怪话的和尚，难保那和尚是善类。

一个杀生吃肉的和尚，连信仰都背弃了，又能有几分人性？

“姐，你记得书院入学那天我们在湖边看到的那个叫来福的乞丐么？”宁息突然开口喊道。

“喂，你们怎么聊起天了？快救救我，救我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和尚在洞底听到了上面的人说起了闲话，又焦急起来。

宁渟点点头。

宁息继续说道：“他死了，死在一个巷子里，是被一群小孩用石头活活砸死的。”宁渟瞪大了眼睛觉得难以置信。

“当时其实有很多人路过那条巷子，只要有一个人上前去阻止那些不懂事的孩子，哪怕只是呵斥一声，也许来福就不会死了，但那些人什么也没做。”宁息突然抬起头，对着姐姐笑着说：“姐，当时我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我就想到了我在村子里的时候，也是这么被漠视的。”

宁渟伸手揉着弟弟的脸颊说道：“姐明白了，我们救它！”

宁息点点头，他冲洞里喊道：“你等着，我们去找藤蔓拉你上来。”

洞里的和尚大叫：“记得找粗一点的，长些的。”

林子里随处可见垂地的藤蔓，宁息和宁渟将这些藤蔓几条作一匝，像草绳一样揉搓成团编制好，连续做了几根后再接起来。宁息将一头绑在了最近的一颗树干上，将紫陌短剑递给姐姐说道：“姐，我叫你砍的时候，你就把绳子砍断。”

宁渟点头，她明白弟弟是存了戒心的，因为洞底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所以不能确定那和尚说话的真假，如果待会儿拉上来那和尚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那他们就直接将绳子砍断。

“将绳子绑在腰上。”宁息将绳子的另一头丢到洞里。

过了没多久，洞里传来声音，“好了，拉！”

宁息和宁渟开始用力的往上拉，起初几下拉扯还算轻，但拉扯了几下过后宁息和宁渟开始感觉重量徒增。这和尚重的像只猪，两人拉的咬牙切齿，身体后倾才算坚持住没让和尚往下掉。

上面两人大汗淋漓，洞里的和尚还中气十足的给两人打气：“用点力气，拉呀，再来一次，拉呀。”

但是，当和尚被拉到离洞口不远时，宁息惊呆了，险些手上脱力。因为那是一团体型极大，通体漆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