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峭壁之上，崇山峻岭之间，人迹罕至的秦岭绝峰之上竟出现了鬼斧神工一般的建筑物，其风格古朴大气，不似如今的房屋风格，反倒更趋近于千年前湮灭于历史之中的秦国建筑！

与山势融为一体的古建筑之上，雕梁廊腰之间，相貌姣好的男男女女行走其间，姿步曼妙、体态轻盈，不似凡间。细细望去，但见诸多的男男女女眉间都点着一点朱砂痣，此痣鲜红胜血，诡异异常，衬得诸多男男女女双眸无神，恍若傀儡。

顺着走廊蔓延深入其中，但见得一狂狷不羁的红衣男子侧卧于榻上，半仰起了头，露出脆弱的喉结，他高高地抬起酒壶，任由其间清酒倾斜而下，落入其口中，浸湿其衣襟。

如此神仙一般的人物，怎么偏偏是一疯子呢？楚慕柳感慨道。也不多做停留，他拖着一身与这人间仙境格格不入的粗布麻衣，似慢实快地走近红衣男子。

“事情都办妥了吗？”红衣男子率先开口问道。

楚慕柳也不如何讲究，随意找了块干净的地方盘腿坐下，又一手捞起糕面点心、一手捞起对方放在桌面上的筷子，一边往嘴里不停歇的塞着食物，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等我吃饱了再说。”

“你这毛病和你的脸可真是一点也不相符。”红衣男子啧啧道，尽管已经见过这般清醒多次，但每每见到，他还是会生出惊讶或叹息的情绪来——好好的一个美人，怎么吃相能做到这么不雅呢?

“用不着这么装，我这是饥荒饿出来的毛病，这辈子都改不了了，你也用不着笑我，你的性格和你的相貌不也十分的不相符吗？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呵。”

乱七八糟地把食物一应塞入嘴中，良久之后，桌上的食物愣是半点也不剩了，慢慢悠悠的用袖子擦了擦嘴，楚慕柳这次说道，“戎狄那边的暗子已经发动，她会不断煽动戎狄君王发动对北宋的战争的。”他停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另外，你此前准备好的用于祸乱江湖的棋子因为我儿现在已经用不上了，如何安排她的去处？”

虽然楚慕柳的声音之中不起半点波澜，可红衣男子还是敏锐地感应到他话语间情绪的变化，“你还是不乐意帮我。”

“可我现在正在帮你。”

“那是因为你的性命正掌控在我的手里。”

“不然呢？若不是身家性命都握在你手里，你以为我会帮你做这些祸害我北宋朝廷的事！”

“说的倒是好听，若是你对北宋真是忠心耿耿，何不直接以身殉国，免得做一堆自己不乐意做的事。”

“你当我傻？就算是没有我，你也不缺帮你做这些事的人，老子若是殉了国，可没有第二条命。”

“所以当年你才那么爽快地就答应了，你倒是个难得的明白人。”红衣男子语气之中似是带有赞赏之意，陡然间，他话锋一转，“所以，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搜集我们的弱点，所以，两个月前，你还把我们的弱点告诉了你的儿子。”

“作为一个父亲，我这么多年都没有尽到父亲的职责，哪怕只能帮到我儿一点，也值得开心。”对于自己的行踪被对方牢牢地掌控在手里这一点，楚慕柳倒是没有半分意外。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自然是怕的，能活着，谁不愿意呢？”

“哦，这么说来，你是有足够的把握断定我不会杀你。”

“自然。”

“说来听听。”红衣男子饶有兴趣地坐了起来，屈起膝盖，以手撑面，全然一幅要听故事的模样。

“你既不曾限制我的行踪，那便足以叫我得出一个结论。”

“什么结论？”

“从头至尾，你只把这天下苍生看做你手中的棋子，肆意玩弄，你压根不认为棋子有能跳出棋盘与你对弈的本事，所以，你不屑于对你眼中的棋子多分出哪怕一点关注，甚至于，即我儿几乎统一了江湖武林，你也不曾正视他对你的威胁性。”

“所以？”

“所以，你不是没有要杀我的理由，但这个理由不足以让你自毁棋子，掀翻棋盘！”

“你是个很听话的棋子，我用得很顺手，暂时来说确实也没有必须杀死你的理由，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

“哪一点？”

“即便杀了你，我的棋盘也不会被掀翻，即便是掀翻了棋盘，我也还有赢的后手。”红衣男子挥袖之间透露出一种运筹帷幄的神采，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他眸中猛地爆发出一种兴奋到极致的疯狂色彩，“对了，之前你提到的那个人，把她送到西荒城吧，西北的这潭水，还搅得不够浑。”

“成，我这就去办。”

摸了摸下巴，红衣男子调笑道，“为了活命你可真积极啊。”

“毕竟是为了活命啊。”楚慕柳认真地点了点头。

楚慕柳短暂地停了停脚步，秀美的脸上一派坚定，赢沚旸认定自己会赢，他又何曾想过自己会输！一切各凭本事便是。

“楚大人，不知赢大人有何指示？”气质清冷、相貌精致的女子问道。

“他让你去西荒城。”

“去西荒城？”

“对，就是西荒城，到了那，继续做你该做的。”

此刻的西荒城，戎狄再一次发起了攻城战。

一直在后厨烧火的少年郎终于还是顶替上了死去老兵的空缺，真真正正地站上了人间的修罗场。

在这一刻，少年郎才真正明白到，什么叫做人命如草芥。

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冲上前去，看着他们一个个的倒下，少年郎握着刀柄的手不住地颤抖，唇色也变得愈发苍白，看着地上倒下的敌人或是战友，感受着生命的流逝，他的胃里一阵翻涌，仿佛下一刻就要吐出来一般，“阿秀，我后悔了，我不该娶你。”

“发什么呆呢？不要命了！”与少年郎谈过话的大汉狠狠地打了少年郎一巴掌，同时抡起大刀，三下五除二地干掉了企图偷袭少年郎的戎狄士兵。

“清醒一点，这里可是现场！你真不要命了你家里的新娘子该怎么办！”大汉极尽愤怒地喊到。

“对，我不能死，我要活着，活着，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