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是服了,叫你秦大爷又如何。”
度八厄话方说完,浑身的鸡皮疙瘩陡然生了起来,一股来自后背的杀意与寒意瞬间将之笼罩了起来,度八厄甚至来不及拔剑,死亡的危机已朝着他步步紧逼,直至距其后脖颈三寸处。
秦淮游目眦欲裂,电光石火之间只得将度八厄向着自己的方向一扯,可拉开的这点距离还远远不够度八厄彻底逃离生死的危机。
破空的长剑如恶龙般怒吼,转眼间剑气已擦削破了度八厄一层皮,使之渗出血来。
风驰电掣间,楚白衣化袖为剑,剑做缠势。秦淮游指出如剑,剑为刚势。
不过一瞬,长剑所化恶龙即刻被楚白衣的袖剑和秦淮游的剑指摧毁,化作几段残剑落于地上。
卷起地上长剑碎片抛了回去,楚白衣的声音已变得冷厉而肃杀,“鼠辈,出来!”
天地之间落下一片雪花。
一片一片又一片。
雪色之中浸出血色,那是中剑之人流出来的血,更是死人的血。
自苍茫之中陡然响起鼓掌声,“不错不错,不愧是楚白衣,不过一次还击,竟然将我等数十手下杀了个干净。”
四道身影随着三百万雪花齐身落下。
一个是头发灰白的老者,身配三尺青刀,精神翟硕。
一个是脖颈修长的女人,手环长鞭,媚眼如丝,柔荑若水。
一个是容貌俊雅、雌雄莫辨的少年模样的人,手中一片空荡荡,虎口处却有练剑的老茧。
一个是体型壮硕的中年人,背着一把重剑,其人面白无须,神情冷若十月寒潭水。
“真想不到成名十余载的魔教座下酒色财气四护法,竟甘当承天盟走狗。”楚白衣语带辛辣意味。
“走狗叫谁呢?”少年模样的人甫一开口,便暗藏玄机。
楚白衣冷眼一横,“你是走狗,你叫谁,走狗便叫谁。对了,方才意欲伤我徒儿的便是你这不男不女、不阴不阳的走狗?”
“你!”屡试不爽的套话失了作用,还被嘲讽了回来,少年模样的魔教护法一时为之气噎,奈何配剑已碎,他连上去与楚白衣较量一番的资格都没有。
最开始出声的背着重剑的中年人将手放到他肩上一按,摇了摇头,又往前走了一步,拱手道,“楚帮主这话说得不对,魔教十五年前便已散了,我四人另谋生路有何不可,再说,给谁当走狗不是走狗,起码我们过了十余年的锦衣玉食,日子舒适得很。”
“这位便是当年人称“剑压华山,百试横练无敌手”的惹祸根苗——连一柒连先生吧。”
“楚帮主果真博闻广记,不错,我正是连一柒,不过楚帮主当面,剑压华山这个名号我可当不得。”
“虽说是当不得,你不还是来杀我了吗?”
“楚帮主这话可说错了,我等四人前来,从来就没想过能杀得了你。”说罢,连一柒便将目光转向了赵姿身上。
楚白衣双眸一敛,“你想杀她?”
“不错,她正是我等四人此行目的。”
“那你得先问过楚某手中之剑。”
信手摘下一片雪花,楚白衣轻轻一弹,雪花便如同百炼之精钢破空直射少年模样之人,雪花去势凶猛,少年模样的岑乱才来不及反应,只呆呆的立在原地。
再看酒色财气其余三人,雪花便飞身至岑乱才身前三寸时,配青刀的老者堪堪踏出一步,环长鞭的女子却是连半步都还未踏出,只有连一柒拖着岑乱才连退三步,可这并没有完全化解岑乱才的生死危机。
正待连一柒提起内力,想要出手化去这雪花之时,雪花竟出人意料地在空中拐了个弯,擦着岑乱才的脖颈划出一道伤口,直直地飞了出去。
这伤口不深不浅,恰与度八厄的伤一般无二。
“你伤我徒儿的帐,我先讨要回一部分,接下来你将会由我徒儿亲自解决。”
“师父……”度八厄摸了摸后脖颈的伤,咧嘴笑得开心,对着岑不乱道,“我师父说得不错,你伤我的仇,小爷会亲自报。”
岑乱才虽被楚白衣划了一道口子,心中对楚白衣心生惧意,可骨子里到底还是个骄傲的人,“黄口小儿,爷待会亲自送你上黄泉去洗洗口臭。”
“不男不女的家伙,小爷亲自送你去奈何桥验验身份性别才是。”
俩个外表俱是比实际年龄年轻的家伙的话彻底拉开了一场混战的序幕。
连一柒拖着重剑一把将黄马惊了个大乱,使得楚白衣、赵姿二人不得不飞身下马。
连一柒看准时机拖住了楚白衣的身形。
手持长鞭的阮叄啬见缝插针即刻缠上了赵姿。
度八厄三把剑一把也没有出鞘,空手与岑乱才打了起来。
秦淮游与使青刀的祁艾酒对峙了起来。
雪花狂舞,人在乱斗。
妖媚的女子使着长鞭,扭着不盈一握的腰身,仿佛人与鞭都化作了蛇,一招一式尽攻赵姿要害。赵姿仓促应对,顾不得“飞袖藏剑”的“藏”之神韵,只得以袖做剑,与长鞭僵持了起来。漫天飞舞的长鞭和罗袖不停地在一朵朵琼苞之间来回穿梭,两个女子的交手变得愈发凶险。
青刀争鸣,陡然间化作一条长龙张开大口直衔秦淮游首级而去,秦淮游背后拂尘微微一拨,长龙就失了准头。祁艾酒脸色凝重得很。
重剑出鞘,连一柒使的却是以命换伤的打法,楚白衣虽心系赵姿,却不得不认真应对这个不要命起来会要人命的男人。
度八厄与岑乱才的功夫大多都在剑上,手上的功夫相对要差一些,因而,两人此时打起来,却更像是市井上的小孩打架,你提一脚我打一拳的。
伍不毒无助地看向自家兄长,“兄长,我这点三脚猫功夫,好像只能帮到小八了,但小八连剑都没拔,估计也不是很想要我帮忙。”
伍不救无奈道,“你笨啊,捡漏懂不懂,再厉害的高手也总有力尽的时候,我们先保存体力,等到他们都不行了,你就是我们最后的保障,慌什么?”
“我懂了,还是兄长看的通透。”
伍不心中救默默翻了个白眼,心道,你懂什么,我也慌啊,我一个大夫,平生遇到最多的事就是帮人把把脉、接接骨,遇到最凶险的事也就是斗毒,要不是你是我弟,看起来比我还慌,我哪能扯出这么扯淡的话。“别说话,我们仔细观察,看看谁显露了败绩我们就用银针帮上一把。”
“是极是极。”伍不毒抖擞了一番精神,蹬圆了眼睛时刻关注四方局势,可现在实属是双方相互试探的阶段,伍不毒瞪得眼睛都酸了也没看出谁有败下来的迹象。
“兄长,我眼睛有些酸了,你接替我一下吧。”
“行吧行吧,你休息一下,我帮你盯着,不过别让我等太久。”
交战之中,楚白衣越打越是心慌,这种奇怪的感觉并不来自于与他交战的连一柒本身,而是来自于——直觉。
楚白衣努力地回想着发生的一切,希望能串起一条连贯的逻辑线,找出不对劲的地方来。
——承天盟的人为何来得如此之快?答曰,他们一直身处承天盟的情报网中。
——在秦淮游和他俱在的情况下,为什么只派了酒色财气四人来对付他们呢?答曰,情报的传递出现了延迟。
——连一柒目标直指阿赵,这又说明了什么呢?答曰,他们知道了阿赵的真实身份。
——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打算回小破庙时便来了阻截和刺杀呢?答曰,他们接触过小破庙里的人,并且很清楚,小破庙中有人可解承天盟之毒。
连起来就是,小破庙中已混入了承天盟的人,他们此行的目的是阿赵,并且,酒色财气之后承天盟定有后手,只是还没来得及布上。
想通了心慌的源头,楚白衣即刻大声喊道,“道长,速战速决,他们还有后手,需得提防。”
秦淮游本还打着慢慢磨死对方的小算盘,这下子也只好使出真功夫了。
“小八,事态紧急,先别玩了,出剑吧。”
“哦。”度八厄颇有些遗憾,没得玩了。
“阿赵,等我。”楚白衣最后喊道。
秦淮游和度八厄心中一酸,区别对待不要太明显好吗?就算老道/小八是个铁血真汉子,被区别对待心也是会塞的好吗?好吧,有些演过头了,只是有一点点心塞,一点点,不骗人。
度八厄挥去心中想的一切有的没的,使劲浑身解数与岑乱才拉开了距离,岑乱才阻他不得,眼睁睁看着他拔出了一把形似长蛇的怪剑,此剑一出,度八厄就像变了个人一般,眼神阴冷,瞳孔之中似乎生成了一种类似蛇类特有的竖纹,竟叫岑乱才生出某种恐怖的感觉来。
秦淮游随手丢下拂尘,以掌为剑,气质变得愈发飘渺,宛若得道高人,他的眼中再没有了人与物的区别,万物于他皆为刍狗。
“贫道有一剑,可杀人。”
祁艾酒心中大骇,“你竟是……”可他到底没能把话说完。
秦淮游再看四周时,岑乱才已被逼得连连后退,连一柒早已身首异处,使长鞭的阮叄啬刚刚被楚白衣擒了下来。
马车上的伍不毒伍不救仿佛在比谁的眼睛瞪得比较大。
“师哥,原来你的武功这么厉害的?”
秦淮游散去一身漠视天下苍生的气质,笑道,“师弟,原来你的眼睛能瞪得这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