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是自己走出来的。”
怀揣着这么一句话,楚白衣带着赵姿等人终于来到了楚山下。
楚山,本只是天下间众多没名字的山里面半点也不突出的一座山,因一首词而得名。
山不高,胜在险,人不多,赢在灵。楚山上有破庙,破庙不破,只是名就叫破庙。这破庙也不知何人何年所建,愣是选在了楚山上最险的一处悬崖建了这么一个破庙,庙虽不破,只是经历过经年的风雨,显得有些老旧。
上山的路并不好走,没点腿上功夫,一般人是上不去的,也只有武林中长于轻功和长年攀崖登山的老手才上得去。
楚山下有一小村落,小时楚白衣不懂,为什么他上山下山那么费力,这些山下的村民却能一下子上去那么多,直到后来武功有成,楚白衣才发现,这么一个小村落里的人居然都是身怀深厚内力的顶尖高手,甚至于据老和尚说,这些人在五十年前,都可以称得上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大侠和女侠。
为什么这样一群人会几十年如一日地守在这么一个远离江湖名利场的偏远之地呢?为什么五十年前的大侠会一起隐居在这破庙之下?
最初的几年,楚白衣比谁都要好奇这一点,但谁也没有告诉他原因。
直到六年前,也就是楚白衣十三岁那年,今周城突发了瘟疫,死了成片成片的人,偏生着县官不仅无作为,还要在苦的不行的百姓身上火上浇油,得到消息的老和尚才带着他一同下了山。直至老和尚与山下村民生起对峙之时,他才知道这些人留在此处的原因——他们要看住老和尚,用他们的一生将老和尚锁在这楚山之上,锁在这破庙之中。
十三岁的楚白衣还不能很好地掩饰自己的好奇心,于是直接就问了老和尚,“老和尚,他们为什么不让你下山呢?”
老和尚说,“因为我曾经错得很离谱。”
听到这句话,楚白衣便没有再接着往下问,因为他看到,老和尚说这话时,就像是凭空老了十岁,害怕他老着老着就没了,十三岁的楚白衣决定绝不会再问。
再度来到这个他长大的地方时,楚白衣心中顿生感慨,人生能有几个十年,而他人生的前半辈子中,就有一个十年是在这里度过。
从马车上搬下来数十酒坛子,楚白衣放开了嗓子大声喊到,“张大爷,赵伯伯,李奶奶,沈婆婆,我回来了。我给你们带了许多好酒,出来喝酒啦。”
不多时,草丛中,峭壁间,修竹顶,茅草屋中,一个又一个打扮朴素的花甲老人或飞或跑或跃或跳,就这么来到了楚白衣身前。反倒是小村落里的年轻一辈,都是稳稳重重地走过来。
秦淮游心中虽惊倒也不怕,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老人家饮酒若鲸吞,有种说不出来的江湖气,更有种说不出来得豪情万丈。
赵姿倒是神态自若,想来是早有耳闻。
度厄和一群武功不俗的孩子打闹到了一起,玩得颇为痛快,倒没有多想些什么。
伍不毒伍不救二人则是完美演绎了“瞠目结舌”四字是如何写的,眼底还有种说不出的羡慕,看看人家老人家喝酒的模样,再看看自己不能喝酒的苦模样,二人在实力演绎完“瞠目结舌”之后再一次实力演绎了什么叫做“酸”。
被楚白衣点名喊出来的张赵李沈四人正围着楚白衣和赵姿转着圈圈,张姓老人一拍楚白衣肩膀,道,“好小子,有出息,找的媳妇真不赖。”
上京城东,柳树桥旁。
“听说了吗?”
“什么?”
“我朝大儒文未生将在今日辰时要接受其弟子曾过客的挑战,在泗水旁坐而论道。”
“这弟子怎么能挑战师父呢,这未免也太不尊师重道了吧。”
“你知晓什么,理念之争,即便是师徒,那也没得情面讲,何况文大儒发了话,理念之争,不当不孝,论道过后,曾过客仍是他最好的弟子。”
“文大儒真真是海量。”
“那是,文大儒可是我朝丞相,没听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吗?”
“是极是极。”
“听说三年前的状元郎叶轻尘和今年春闱的主考官李春盛大人也都会去观摩这一场论道,李兄去吗?”
“张兄呢?”
“自然是去啊,平常见到这些大人物的机会可不多,单说那状元郎,三年前游街之时可是一时之盛况,他去的话,想必去见识一番的闺阁小姐也少不了。”
“李兄果真是这个。”张姓书生转了转眸子,向着李姓书生摆了个大拇指。
李姓书生被奉承得高兴,嘴角咧得都合不上了,嘴上还非得谦虚一番,“张兄谬赞,谬赞,在下哪当得上这个。”
城南旧宅。
形貌庄重典雅的美妇人甩着鞭子,将一锦衣华服的美少年追得抱头鼠窜。
“你个不孝子孙,成天的斗鸡走狗,今天文未生与曾过客的论道,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我的个娘啊,我又说不去吗?我去啊,可您堵着我的路我怎么去啊。”
“你真去?”性格直爽泼辣的美妇人微微挑眉,风姿毕露。
美少年苦着张白玉一般的小脸,说道,“我本来就要去的,曾过客是我兄弟,他要跟人吵架我怎么可能不去支持他。”
“粗俗,人家那叫论道好不好?”
“吵架就是吵架,换个叫法它还是吵架。”
“小子,我看你是皮痒痒了是吧,居然敢反驳你老娘我的话。”
“没没没,娘,注意风度,注意仪态,免得叫爹看着了。”
“行行行,甭废话,赶紧骑上快马赶过去,免得误了时间。”
“遵命,母上大人。”
城西酒楼。
身着破烂衣物的老乞丐带着小乞丐在酒楼一下竖着耳朵,广听方消息,听到文未生的名字陡然愣了一愣,又听得其弟子曾过客挑战他的消息,忽的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文未生,你也有今天,你亲手教出来的弟子要挑战你啊,定然很是憋屈吧。”
旁边的小乞丐不解其意,推了推老乞丐,“爷爷,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狗蛋儿啊。”
老乞丐这才平静下来,喜意仍是雀跃得可跃上眉梢,“无事无事,只是爷爷昔日仇人总算有了报应,走走走,狗儿随爷爷一起去看看那老泼皮无赖难看的脸色,看完之后,爷爷今晚定要浮上一大白。”
“那就走,很久不见爷爷这般高兴了,这文未生定然是个坏人,我们一起去看他出丑。”
“狗儿这话深得我心。”
城东,陌上楼阁。
身着千褶百迭裙的纤瘦女子掩了掩唇,对着身旁的丰润女子说道,“听闻今日那状元郎要去泗水旁听丞相与丞相门生论道。”
雪肤红唇的丰润女子羞红了脸,小声说道,“那又如何?”
“咱们一起去看看呗,就当陪陪我吧。”
“那,那我们现在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