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中的人们都听得目瞪口呆，只有坐在椅子上的张家小姐别过脸去，一句话也没有说。

“这下知道了那些官府老爷为什么本就知道自家小女是在天宫遇难，还要请我前去作法吗？”

“他们都不惜用重金堵上我的口，只为用一场本就多余的法事来把祸事都推给牛鬼蛇神，这样的名门望族就是现在燕都的中流砥柱。”

说到最后四个字时，木彦特意转向张家小姐咬牙切齿起来。

张家小姐始终没有抬头看木彦。

“让我猜猜，大概用不了几日，朝廷就会派人来彻查天宫，这次是太后的人还是太皇太后的人？”

木彦笑了两声看向秦端阳，吐出几个字：“还希望秦公子不要让我们失望，给那些不能瞑目的残骸讨得个说法。”

秦端阳没有着急着回复，毕竟在场的人也只有木彦知道他的身份。

一国之君，若是听到自己的百姓已经生活得如此胆战心惊还能自己高高挂起，那这国离覆灭也不远了。

秦端阳断然不会让自己称为这样的一国之君。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尚未承接国中之事，朝野上下都以太后与太皇太后为尊，太皇太后年事已高，又一向倚仗富甄，虽然这富甄到目前为止行事端正颇得太皇太后欢心，可这燕都这么大的案子至今没人过问。富甄当真恪尽职守了吗？

木彦起身，悠悠然开口：“各位，辰时已至，在下不送了，还劳烦各位公子小姐将张小姐送回府上。”

“送她作甚，就应该让她去喂狗。”秦皓气愤的说道。

唐伏清拉了拉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了。

“送回去也好，喂狗也罢，这人出了天宫的大门，也就自然不由我担责任了。”木彦开口坦然。

“子渊，你和阿离姑娘先送她们下山，我还有事要问安宗主。”秦端阳此时的语气果然缓和了许多。

“可是……”秦皓还是担心秦端阳的安全。

“无事，你们先行下山，我晚回半日。”秦端阳这次直接是命令到秦皓。

见秦端阳的语气已没有转圜的余地，秦皓只好点点头答应了。

木彦则侧头玩味的看了看秦端阳没有说话。

待秦皓几人走后，秦端阳找了个位子坐下。

木彦忙吩咐身侧的小生给秦端阳斟茶，齐备后让小生们都下去了。

“皇上有什么问题吩咐吧，在下听着。”

“之前，我不知道他们已犯下如此多的歹行，还险些伤了你，是我不对。”秦端阳竟然先是给木彦道了歉。

“在下不敢当，不敢当。明国都是皇上的，在下的命自然也在皇上手里。”木彦嘴上说得不敢当，语气却是欣然接受的意味。这宗主真是当的惯了。

“我猜，你并没有讲出全部实情，有什么当着大家不方便的，可以和我说说吗？”

“在下哪敢隐瞒皇上？皇上说笑了。”

“哦？大概你的那句话就露出了马脚——‘官家老爷不惜用重金堵上你的口’？”

木彦还想多说几句打个哈哈，却被秦端阳止住。

“百姓都知道，你所要求的酬劳是家中年弱的童仆，重金是哪一个步骤的？”

木彦没有说话，接着起了身，走到秦端阳身前，行了一个跪拜大礼，头也没有抬，开口：“之前，我只知我们明国的新君不能理政，要靠着自己的祖母和母后来担起朝野上下的重担。如今，我亲眼见证了我们明国年仅十四，尚未及冠的新君是何等的出类拔萃，高瞻远瞩之人。新君的胆量与气魄更是我等等闲之辈万万不可及的。我明国必昌矣。”

在秦端阳没有看到的地方，木彦流下两行清泪。

“皇上，现在的世道看来，在他们犯下如此歹行之时，如若我真的一分钱不收只是带走几个孩子，他们也不会放心我会对他们的事守口如瓶，我只能装作与他们同流合污，一个贪财，一个好色，他们才会心甘情愿咬我放出的饵钩，越陷越深。”

“在下从未对那些银两有半分的贪图，他们取之于民，我自用之于民，他们靠搜刮民脂民膏塞满自己的腰包，我自让他们心甘情愿掏自己的腰包再去回馈百姓。我能做的也不多，能救一个是一个，能帮一个是一个。”

秦端阳起身走上前扶起跪在他面前的木彦，只见木彦一脸梨花带雨的娇人模样，眼里噙着泪紧抿唇瓣。

秦端阳开口：“你且起身，我还有有话问你。”

木彦站好，等着秦端阳的下文。

“那些孩子，你带至何处去了？”

“有愿意跟着我的，带到了天宫、瑶埠驿馆，不愿意跟着我的，找了些没儿没女的农户家，让他们收养了。”

“你怎知农户会对孩子好？”

“这些孩子及冠之年前的一切费用都由我出。我会定时去看他们。”

秦端阳点点头继续道：“我总觉得你并没有告诉我那些官户更多的歹行。”

“皇上，更多的还请皇上自己去探查吧，在下现在讲这些，还没有更多的佐证。”

“那好，你的迷魂术是如何控制这里的天宫的？”

“皇上，还请您移步窗前。”木彦并没有直接回答。

秦端阳走到窗前向外望去，天宫的模样早已褪去，巍峨的阴山山脉绵延的看不到头，层层起伏，黑得庄严肃穆。

木彦停了一会儿开口道：“这样的阴山加之雾气缭绕之时，不是天宫是什么？”

“再多的也只是在下一些不入流的幻术，根本不值得一提。”

秦端阳走回刚才的位子，换了个略显严厉的口气道：“我赞同你劫富济贫的想法，却对你所行容忍乱伦之事不可苟同，这毕竟是人伦纲常，往大了说，对他们的祖先也有辱之至。”

“所以，皇上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来指导在下了吗？”木彦反问道。

“以我如今的本事，确实难以回答你的问题。但是，若你现在入了我的麾下，从今日起，我便待你如我的左膀右臂。”

这时，木彦竟一改刚才的臣下之态，慢吞吞带着些魅气的样子回复了秦端阳：“皇上，这一点，木彦恐怕恕难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