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成歌猛站起来,披风完完全全落在了地上,打起一阵灰尘,惊道:“先生为何选我,您可是世人皆知的高人,若是当街喊一声,必当有涌泉一般的人来向您拜师,那时都是庸中佼佼,我只是平平资质,这...实在是受宠若惊了。”
韩渝川看她这么大反应,并不觉奇怪,换做谁,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突然轮到了他,也都是不信的。
芸芸众生皆是凡胎肉身,也自知未积多少功德,自然是不敢觊觎的。
“救你一病,算是有缘。山中多豺虎,红尘中更是,看你这小丫头,长的甚是娇俏,传你一些本领傍身,以免日后被虎狼糟蹋,有性命之忧,但我总愿你是用不上这些本领的。”
“缘?”傅成歌的确未曾深入体会过缘分这一说,好像这十几年来,都是被事先安排好的戏码,只需按时上演便罢。
韩渝川走上去捡起披风,抖抖灰,只道:“我这个地方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来的,属于穷乡僻壤,化外之地,既然你我能够相遇,那便是有缘分了。”
傅成歌环视了一圈,的确是个化外之地。
“若是你答应了,那我可就有了徒子徒孙,这一生不老不死,不善不恶,也是好生无趣。”他走到一棵树下,刨出了多年前的酒坛,倒了一碗,坐在傅成歌对面。
久远的,他也忘了到底是多少年前了…大抵是,她香消玉殒的那一年吧。
这样喝起来,倒像是品着伤心泪。
“徒儿拜见师父。”她当即跪下,磕下头,脆生生叫了一声。
韩渝川怔住,手中酒水晃荡,定定地看着眼下给他行李的小丫头,心中酸楚欢喜翻涌而出,眼中泪水盈眶,一口醇酒落入肚中,**辣的。
“快,快起来。”他连忙上前扶她,自己脚下都快站不稳了。
他韩渝川为人几十载,好歹一身珍宝,却还未曾有个能传承的后人,以前以为,几人中,总有人会留有子嗣,不怕本领没处施展,但世事难料。他独身又隐世,难遇生人,又何谈有之慧根。
如今倒是收了一个与她隐隐相似的徒弟,确是妙不可言。
或是天意。
“此后,你便是我韩渝川独一个儿的弟子,倾我所学,教你药理毒理,防身的招数,若是以后遇着麻烦,用不着我教你的这些东西,那就是你师父我才疏学浅了。”韩渝川揽着傅成歌的肩膀,哈哈笑了。
夜里,傅成歌就手写了一封信,由信鸽送去魏府。
第二日,韩渝川起得比平时更早,着手开始准备教学的材料。
先是识药。
满满当当摆上了一桌:有呈纺锤形态全体布满疏浅断续的粗横纹的,表皮暗黄的不规则形,具有蜡具光泽......
傅成歌从屋里出来,对着太阳伸了个懒腰,见韩渝川忙忙活活的,便走过去瞧。
“师父,这些都是你以前采的中药材啊,摆出来干什么?”她用手抓起几株,拨弄了几下。
他往边儿上站了些,看着她说:“你来瞧瞧,能认得几样。”
“这是人参。”她指着那个纺锤样式的。
“三七。”是不规则的。
韩渝川还算满意,立在一旁听着。
“这......”她突然指着一个说不出来了。
“这是飞龙掌血,木质藤本,三出复叶互生,具柄,花或白或青或黄,熟果橙红或朱红。”他拿起那一株,举在傅成歌眼前,转了一周,让她看细致了。
“性温凉,味甘苦,有止血、散瘀,止痛之效用,你可得好好记仔细了,关键时刻是救命的东西。”他捻了一片叶子下来,递给傅成歌。
“尝尝。”
傅成歌没有多做迟疑,接过来就顺手放进嘴中,嚼了几下,生涩,凉苦。
“这飞龙掌血...嘶......我的舌头。”她瘪着嘴,秋波眉此时皱做了一团。
“吐掉。”
她忙扭头往地上一啐,这玩意儿,尝得她舌尖都有些麻了。
一大清早早膳没吃,这一味一味药,倒挨个尝了一遍。
“清水漱口。”
韩渝川不紧不慢地指导。
傅成歌不紧不慢地跟着他说的做。
一日也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