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傅成歌紧紧攥着那两颗糖,好一会儿,她才松开手,拿了一颗,放在了魏柎的手心里。
她没有说话。
以前枞钰是她最珍视的人,现在魏柎是她...心上人。
从方婆婆家回来的那一天夜里,傅成歌一夜未合眼。
魏柎亦然。
只是二人都心照不宣。
第二天,娣曼外出采购的时候遇到一个人,只是塞给她一封信,让她带给傅成歌,她还没反应过来问他是什么人,那人就消失在了人群里。
天快亮了,傅成歌才睡着了,但又突然惊醒,娣曼刚好进屋。
她将在街上遇到那个陌生人的事原原本本告诉给了傅成歌,把那封信一并交给了她。
傅成歌有些不安,展开了信:
丫头,我这个老太婆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还是能知道的,我家那个孩子,出事了,你不说,肯定是怕我难过,但是自明毕竟是我的孙子,我从小拉扯大的,他是活着还是死了,你说我能没有感觉吗,你不说,我也知道。丫头,我还骗了你,我这腿伤啊,不是自己跌的,是自明那个小子打的,但他可是个好孩子,对我挺好的,如今他不在了,我在这人世唯一的牵挂也没了,要说...先前我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那就是你了吧,但我看见你寻了个好夫婿,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别记挂我,我要继续去照顾我那宝贝孙子喽。
字迹很疏散,还有数不过来的错别字,一字一句都是老人家的心事。
傅成歌捂住嘴,手不住的颤抖,她马上起身,蹬了一脚鞋就跑出去了,一路跑去了方婆婆的家。
还没到她家门口,就听见了人们的议论。
“听说那卖鱼的方老太昨个夜里自杀了。”
“哎,要我说,她也挺可怜的,孙子对她天天拳打脚踢的,还这么掏心掏肺的对他好,真是造孽啊。”
“她那孙子好像还死在了郊外,如今连个给她办丧的人都没有。”
“她孙子是被人杀的吧?”
“不知道啊……”
这些话突然贯穿了傅成歌的双耳,她终于哭着跑到了方婆婆的门口,鞋都跑掉了一只。
破落的门口还摆着一排小野花,应该是...被婆婆给过糖吃的小孩子放的吧。
方婆婆已经被人抬到了院子里,蒙着白布。
傅成歌轻轻揭开,手依然在颤抖着,那张脸毫无生气,嘴角还是上扬的,难道至死都在想着那个不孝的孙子吗……
以后再也没有人会像方婆婆一样,给那些穷人家的孩子糖吃了,那个总是温柔的笑着的婆婆,已经不在这人世间了。
她突然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她心里那个总是会给她准备好新鲜菜的婆婆到天上去了。
她抱着那具冰凉的尸体,再也没了温度。
魏柎赶到时,傅成歌跪在一副木担架边,哭的没了力气,那个背影,比任何时候还要脆弱。
他在门口先是定定的站了一会儿,然后才走过去,把她揽进自己怀里。
平时那么乐观的一个人,到了生离死别,才是真正的崩溃。
记忆里,方婆婆是小时候对她唯一好的人,时隔一年再相见,已是寒骨一副。
魏柎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捏了捏傅成歌的肩。很久很久,她的哭声才渐渐轻了。
“方婆婆会在天上一直保护你的,你看。”他让傅成歌看着自己,然后张开手,手上拿着一个白玉镯子。
“这是什么......”她抬起头还是小声抽泣着。
“方婆婆昨天偷偷塞给我的,她说,这本来是要留给她孙媳妇儿的,怕是用不着了,就让我交给你。”那个时候,魏柎其实就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只是几番挣扎,还是要尊重老人家的意愿,强求不来。
傅成歌手微微颤抖着接过,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咬着唇也不发出声音。
“我给你戴上。”魏柎抓过傅成歌的手,捏着轻轻的把镯子套进去。
“好了,不哭了。”他用手心盖住傅成歌的眼睛,然后轻轻的在他自己的手背上吻了一下。
“我会帮她把杀害张自明的凶手找出来的。”
轻声。
昨天她说了一半没有说完的话,应该就是这个吧。
后来他们把方婆婆厚葬在了城郊一块人杰地灵的林地里,每天都有鸟雀脆鸣似铃,墓地边上还有一大片花田,傅成歌觉得方婆婆这个温柔的人儿一定会喜欢这个同她一样朗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