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季即将过去,但余威仍在。要结束的时候,总是最热的时候。太阳好像要把它的威势发挥到极致,尽情展现着自己的能力,向大地输送着光辉。
那轮金黄色的圆盘高高地悬着,向外散着亮眼的光。日光下的植被好像镀上了一层光辉,其间稀稀疏疏洒下些阴影,但毫无作用,大地被无情地炙烤着,甚至冒出些热气和白烟。
真是应景,云莫堂也接受着成立以来最大的考验。
“堂主,这是自愿前往战场的名单。”一弟子恭敬递上。
雨莫的眼圈有些黑,应该是长期熬夜的结果。他接过名单,揉了揉眼睛,微微点了点头。
“对了,药物储存量,统计完了吗?”雨莫突然想起了这件大事。
“回堂主,还在统计中。只是……”那弟子突然有些吞吞吐吐,面露犹豫之色。
“怎么了?”雨莫也是觉得奇怪。
那弟子犹豫再三,道“止血类药物的来源被砍断了。”
“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现在才上报?”雨莫的眉宇之间已有怒意,沉住未发而已。
那弟子也知此事非同小可,慌慌张张跪了下去,道“回堂主,我们原本的药材供应商突然反水,不供应药材了。此事大师兄已经前去协商,他……他让我暂时不要告诉您。”那弟子有些颤抖,显然是有些害怕。
“三七、槐花、地榆、白茅根,这几味药都没了吗?”
那弟子又是抖了抖,有些结巴了“嗯…,不…仅…如此,白及、仙鹤草、蒲黄、降香,都没了。”
雨莫甚觉头痛,用手揉了揉太阳穴,才缓缓睁开了眼。挥了挥手,让那名弟子退下。
无法,雨莫只得求助雨秋风。
还是那熟悉的房间,陈设简单但典雅。身着褐衣的老者,瘪着嘴,皱着眉,看着面前的书信,表情严肃。汗水滑落面颊,也浑然不觉。
雨莫匆匆推门而入,行至那桌案前便跪下,磕下头去,道“谷主,我对不起您所托之事。”
“怎么了?”雨秋风连忙起身,便要来扶。
雨莫顺着站了起来,道“谷主,止血药物的来源被切断,具体情况不明。堂中弟子雨十三瞒报,不知意欲何为。前线战事吃紧,连上天气过于炎热,感染暑证者颇多,大夫数量不足。”一句一句,如连珠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
“有多少种药物来源被切断?”雨秋风一语点出最关键之处。
“所有。”雨莫毫不犹豫。
“什么?”雨秋风跳了起来,痛拍桌子“他们以为我云莫堂好欺负吗?也不看看这是在哪?居然和云莫堂对着干。”
“谷主息怒。”雨莫从未见过雨秋风如此生气。
“雨十三要好好调查,我们还有些库存,应该可以撑一段时间。还有派人把这封信送给云舒,对,还有这些药。”说着雨秋风将信递了过去。
“如果还是没有药怎么办?”雨莫接过信,满脸忧色。
“艾叶。”雨秋风想了想道。“我会前去协商,你继续注意动向。”说着雨秋风看了雨莫一眼,饱含深意。
“哦!艾叶,是我太慌张了,多谢谷主指点。”雨莫行礼,转身要走。忽听得雨秋风道“等等。”
雨秋风走上前来,拍了拍雨莫的肩膀,道“你是我和纤尘选中的人,我们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
“是,谷主。”
不得不说,此时确为多事之秋。
苗寨,土司府正堂,一身着苗服的女子长跪于地。
“风雪,念在你父亲有恩于我的份上,汉苗交战,我并未将你逐出苗寨,也未计较你收留那汉人的事情,你怎可再提如此无理的要求?”那中年男子眉宇宽厚,威严之感自生。
“土司,那个人对风雪来说很重要,风雪求你了。”说着风雪便磕下头去。
“很重要,如此风云人物,我早有耳闻,换了两次血,你让我怎么救?”
“风雪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说着风雪拿出一本有些旧的册子,双手递上“风家刀法,愿意献给土司。”
那土司原本肃穆的神色动摇了,微微笑了笑,又故作威严的样子,道“这病不好治,可能要你付出些东西,你……”
“我愿意,任何代价。”风雪是那样坚定。
“好,既然如此,感念风兄的关怀,我理应好好照顾你。”那土司一把接过那旧得泛黄的册子,惊喜之色在眼中闪耀。
“多谢土司。”风雪慢慢起身,盈盈退去。
那么身影刚刚消失,在那转角。
那土司脸上的肃穆之色便完全消失了,被一种狂喜替代。他迫不及待地翻开那册子,手舞足蹈的比划这那些姿势。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天际只剩太阳的余晖。
风雪急急走着,步履匆匆,不一会便回到了她的住所。
轻轻推开门,风雪行了进去。点起灯,橙色的火焰使屋内稍稍亮了一些。
掀开那白色的帐子,木制的床上躺着一个男子,面色苍白,嘴唇乌黑。
伸出修长的手指,风雪急急地探了探那男子的呼吸。察觉到那微弱的呼吸后,终于满意地笑了笑。
挽起那没什么血色,但十分好看的手,轻轻抚摸,有些失神。
自言自语着“你总是那么冷漠,我以前一直觉得你就像那天边的云彩,可以看到,却永远摸不到。”
晶莹的泪珠滑落面颊,擦了擦,又笑了“现在你不会说话,不会那么冷地和我说话,真好,至少我还能想象着你很温柔的样子。”
说着,风雪将那只温润如玉的手贴上了自己的面颊。
“没事,没事,我会救你的,土司已经答应我了,你会没事的。”
又蹭了蹭,道“云澜走了,没有她,我们能开始吗?”
说着,俯下声去,像是倾听着雨纤尘的声音。可是屋内好静,好静,什么也没有。
“没事,就当你答应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白衣男子,风雪不禁痴痴笑了。
月亮从远方探出个头,夜色笼罩大地,有些黑。
月亮每天升升落落,圆了又缺,缺了又圆,周周复始。
好像从未变过,又好像都变了,也许是因为它自己变了,也许是因为它所照耀的人和事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