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姜嬷嬷端来了她亲手熬的桂圆莲子粥,今个大早就听见嬷嬷在院子里低声数落春杏,“小姐身子还没好,你也不劝着点,要是又有什么问题,你能担待得起吗?”
春杏在旁边一声也不吭。
可怜的春杏,昨晚被慕容彻点了穴定在了门廊下,今天因为慕容晗又被嬷嬷数落。
慕容晗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嬷嬷,我饿啦~”
姜嬷嬷进屋后带着些许责怪的眼神看着她,慕容晗朝她吐了吐舌头。
“嬷嬷不要怪春杏,我是昨晚饿得很,睡不着觉,偏要去厨房找吃食,春杏不得法子,只能点着灯帮我照着路。”慕容晗拉了拉嬷嬷的衣角。
姜嬷嬷叹了口气,“小祖宗,我拿得你是没办法呀。只希望你好好将养着身体,长命百岁,平安喜乐。”
“嬷嬷也要长命百岁,陪着阿曦,阿曦要好好照顾你。”
姜嬷嬷摸了摸眼角,没说话。随后默默地摸了摸慕容晗的头。
吃完早饭没多久,就听见管家前来通报说,夫人回来了。
听嬷嬷说,慕容夫人姓茹名素欣,祖上是医学世家,爷爷茹正至今仍是太医院的院首,父亲茹芝也在太医院任职,娘家在陇北,那一带草药很多,当年茹老爷子就是在那里救了先帝,从一乡野村医被提拔到了太医院。
慕容晗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有些紧张,担心要是察觉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办。
不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姜嬷嬷带着慕容晗去往慕容夫人的院子,慕容晗这才认真打量起整个慕容家的院落布置。
她自己的院子昨天消食的时候逛了一圈,慕容晗的院子倒是挺简洁的,内室四间,外室四间,嬷嬷就住在其中朝南的一间里,除此之外,还有个外堂,院子倒是挺大的,种了棵百年的香樟大树,还有个小池塘,鱼也养的挺肥。但是,她怎么看都觉得自己的院子空落落的。
待出了自己的院子,才发现,空落落的不只是自己的院子,整个慕容府地倒是挺大,但是真正能算的上摆设的,还没有仆人多,府里用来待客摆席的大院子里,除了草就是草,连树也没见几棵,显得甚是荒凉。
“嬷嬷,这边也太荒凉了。”
“原来夫人在的时候,还找园丁添置些草木,后来这边没人管,花花草草谢的差不多了。”
“哦~”
啧啧,奢侈。在现代这么大的面积的土地,地段还行的,都能买几个亿了。
整个慕容府,今日这样一逛,倒也没什么好看的。没什么烟火味。
姜嬷嬷拉着她进屋的时候,慕容晗还在想着这件事情,以至完全没发现一屋的人都在看着她。
姜嬷嬷拉了拉她的手,才将她的思绪整回来。
慕容晗抬头先看到的是慕容彻,他今天穿了一件水蓝色的长袍,领口袖口绣着水波纹,浓黑的头发用水涤蓝的青城刺绣发带系着,尾部绣的白鹤栩栩如生。左手上的扇子绣着锦绣山河图,正面却是一片空白。只是这时节也不热,他只手执扇也不嫌冷的慌。
昨晚没瞅清,而今这般看他,倒真是有些贵公子的派头。
慕容彻也正打量着她,眼神研判,见慕容晗望来,立即弯了弯自己的桃花眼。
这个狐狸,是不是发现她的不对劲了,那眼神有点奇怪啊。
慕容晗立即转向慕容彻身边坐着的女子。此女子梳着个妇人髻,头发上只插着一根翠绿的簪子,显得寡淡了些,但是她面容姣好,即便未着胭脂水粉也颇有颜色,鼻子挺翘,眉毛细长,在眼尾处微微弯下,一双杏眼此刻正盯着慕容晗看着,就是眼神,怎么有点像后妈?
慕容晗原先还愁着不知道原身和夫人是怎么相处的,现在这样一看,左右也能估摸出一点。
“娘亲。”慕容晗朝着茹夫人做了一礼,喏喏道。
刚刚嬷嬷叫她不要怕,正常回答夫人问话就可以了。她就猜慕容晗原先肯定十分怕茹夫人,茹夫人现在这般冷淡,也是合了她的猜想。
难道不是亲生的?不然也不会对两个孩子放任不管。
慕容晗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想是对的。
眼下这般叫唤她,慕容晗自己也有些拿不准,她瞧着站在茹夫人身边的一位近四十多的嬷嬷方才见慕容晗唤娘亲,略微抬了抬眉角,很快便隐去了。
茹夫人神色如常,从怀里掏出一物什,慕容晗仔细看了,是一把金锁,套在红绳上,随着慕容夫人拿出来的动作,发出一阵脆响,金锁大约有半个拇指般大小,圆滚滚的,瞧着甚是可爱。
“来。”茹夫人朝慕容晗招了招手。
“我自陇北那处央了那里的跛脚蔡给你做了一小锁儿,你瞅着可还欢喜?”
“喜欢的。”
慕容夫人点点头,而又淡淡说道:“老福托下人来报信说是阿曦烧得厉害,今个看着你,是比我开春走的时候瘦多了,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平时咱们慕容府里,大大小小也得好生照应着,以后准不许再出现这样的事了。阿缺,做哥哥的,也好好照料妹妹。”
“是,主母。”
啥?他喊主母?
果真不是亲生的。
慕容晗想着,方才估摸着也喊错了。
她眼睛转了转,憋了一包眼泪,朦朦胧胧的看着茹夫人。
“怎么了,阿曦?”
“阿曦生了一场病……就忘了好些事……哥哥不认得了,娘亲也不认得了…阿曦会不会死掉?…呜…”
慕容晗低着头,抽抽搭搭地哭着,就听见茹夫人问姜嬷嬷:“姜嬷嬷,这是怎么回事?”
“禀茹夫人,小姐高烧了几天几夜,中间一度……没了脉搏,昨个醒来后就不大记事,唤了郎中来看,说是体质虚弱,烧坏了脑子,眼下小姐只是失了记忆,但是还是机灵的。或许日后好生调养,还能记起些事来。”
一边的慕容彻本在喝茶,听了这话,放下了茶杯,托着腮静静地瞅着慕容晗,怎么都觉得自从人好了以后有些不对劲,平时见到他和主母都是讷讷不言,今天看着,倒挺机灵。
真的烧了一场,把脑子给烧灵光了?
此刻慕容晗还在忖度茹夫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她今天这般挑明了自己不记事,免得日后出了什么纰漏被质疑,不如早些坦白来得好。
接着,她感觉自己的脑袋被慕容夫人摸了摸,“可怜的孩子,你受苦了。赶明个我给陇北那边去信,让娘家那边置些上好的草药来给你补补。”
茹夫人又问了些府里的情况,吃穿用度全都是过场般地问了遍,终于差不多了,慕容晗被姜嬷嬷带了下去。
“夫人,这事颇有些蹊跷。这人没了脉搏就算去了,可这丫头,不记事倒不傻,不仅死里逃生,还像换了个人似的。”
“是有些奇怪,可的确是她,做不得假。”茹夫人看着自己的手,静静地说。
南疆人的头骨,比大元人多一处隆起。
“许是佛祖庇佑吧。”
“也只得作此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