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嬷嬷说茹夫人送的金锁是跛脚蔡的手艺。陇北的跛脚蔡是做这些精巧活的能手，好些个达官贵人家想要打两件首饰都得盼上好久，夫人也是有心了。

慕容晗故作天真的问道：“嬷嬷，我的娘亲呢？”

问及这个，姜嬷嬷的脸色便有些变化，说不上来的微妙，只是说当年慕容将军驻守边疆的时候，结识了一女子，有了慕容晗，没想她娘生下她没多久就染上了恶疾去了，慕容将军无法只得托人将她送回来交给茹夫人抚养。

原来还有这层缘故。

“那慕容彻呢？”

“二公子？将军当年与夫人闹脾气，夫妻间有些矛盾，便在驻守大元与南疆边界的时候，遇上了一南疆女也就是后来的楠夫人，后来楠夫人怀上了二少爷，将军就将人给护送回来了。楠夫人生下二少爷的第二年，也染上恶疾去世了。将军为此伤心了好久。”

这慕容将军也是个多情的种，可惜相好都染恶疾去世了。

“在外的将军，都可以这样将妾室一个个往家里带吗？”

话一说完，慕容晗自觉多嘴了，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嚼这些舌做什么。

嬷嬷眼神有些飘远，温柔地抚着慕容晗的头，“想当年……哎，男子三妻四妾乃是常事，将来…阿曦若是想一世安稳，切莫做那恶妒妇人，很多事情将就着也就过去了。”

“成亲若是件将就的事，那我可以不将就。”

姜嬷嬷心下大憾，不愧是…不愧是…说的这话，便与她别无二致。

“嬷嬷怎么了？”

“没什么，看着阿曦的脸，觉得长得越发像夫人了。”

慕容晗想，这个夫人，应该是短命的娘亲了。

“我娘长得美吗？她是什么样的人？”

“柳眉星眼，风姿气韵凡人不可比拟。”姜嬷嬷笑着补充，“将军钟意的，能是寻常人？瞧瞧二公子模样也能知晓，楠夫人也是山眉水眼的可人儿。”

慕容晗颇为赞同地点点头，慕容彻那张招事的脸，的确长得比寻常女子要好看许多。

姜嬷嬷瞧着眼前小大人般点头的慕容晗，眼神明亮，肤色白里透红，年岁尚小，还有些婴儿肥，但是等日后身量抽长些了，怕也是个招人心思的女娃娃。这眼睛嘴巴倒是像娘亲，可这眉毛和鼻子，更像是爹爹多一些，柔中带刚，颇有英气。

可惜夫人没福气见她今日这幅样貌了。

慕容晗最近过得颇为得意，自打她打发了几天时间看了看自己屋里的几本书，也没看出来什么，戏本子里的故事还没自己随口诌来的精彩，便生了些旁的心思，带着春容春杏在慕容府里闲逛起来。

眼下正是春季，没想到在自己春熹阁南边还有个小竹林，眼下正是春笋上的时节，慕容晗见着了院里的春笋，两眼放光，忙不迭支使春容回去挎了篮子装了小锄头来挖笋。

前些个时日，慕容晗老是饿，每次摸去院子外边的厨房总觉得麻烦，倒是没再见过慕容彻，可是没有自己院里搁个小厨来的方便，于是姜嬷嬷请示了茹夫人，说是慕容晗在长个子，院里开个小厨房方便些，好补补身体。茹夫人答应了。

想着待会的吃食就美滋滋的，慕容晗捋起袖子就准备拔笋。

“小姐，这可使不得，还是让奴婢来吧。”春杏忙制止慕容晗。

“春杏——这几日可闷死我了，你就让我松活松活筋骨，不然我觉着又要闷出病来了。”慕容晗朝着春杏眨巴眼，一双可怜兮兮的明眸望着春杏，春杏无奈的弯腰将篮子里的小镰刀递给了慕容晗。

嘴里还不忘抱怨道：“小姐就欺负我。”

想起上次春杏被嬷嬷骂，慕容晗有些不忍，于是伸手勾了勾春杏的小手指，调皮地朝她眨巴了下眼睛，逗得春杏低低发笑。

而一旁的春容早就蹲在笋子旁边了，轻轻脆脆地掰下了颗笋，头也不回地问慕容晗，“小姐，晚上咱们吃什么？”

“腌笃鲜——”

小丫头好奇道，“那是什么菜？”

慕容晗在这个未知的时空里，不知道究竟和自己所指的历史有多少重合，大元，究竟是被历史遗忘，还是存在于异次空间里，她也不甚清楚。

从之前看的寥寥几本书里得知，现在的大元皇都是锦都，靠北方，北方人善骑射，人高马大，口辣不忌荤腥，听着从南方被卖来锦都的春杏说，南方人大多瘦弱些，日子倒过得精细，瞧着春容这般，怕是没见过南方的吃食。

慕容晗好奇问春杏。“春杏知道腌笃鲜吗？”

春杏茫然道：“小姐，这是南方的吃食？奴婢未曾听过。”

“达官的吃食，这些个下人怎么会知道？”一个戏谑的男声说道。

春杏警觉地抬头，将慕容晗护在身后，春容不及人出声，吓得铲子都掉在了地上。

慕容晗也被突然出声给吓了一跳。

“什么人！竟敢闯镇国将军的府宅！”春杏厉声呵道。

来人未答话，只是低低笑着，笑声低沉却有磁性。

慕容晗起先觉着声音熟悉，这会听见笑声，抬头看了眼快黑的天色，笑道：“二哥，这天还没黑，就做起了墙上君子？还是在自个家？”

男子听言，笑声微顿，随即朗声又笑道：“走正门不如爬墙方便些。”

说着，就听见衣袂飘飞之音，慕容晗隐约听见了落地之声，向那处望去，一男子拨开了垂条条的竹枝，笑着向三人走来。

慕容彻今日倒穿了身全黑的锦袍，连打底的里衣都是黑色的，手中执着把做工精致的长剑，剑柄处系着黄色的剑穗，瞧着做工精活，这整套行头下来，倒是衬的他脸有些冷峻，颇像个侠客。

“看我作甚？”慕容彻问道。

“没，就这般瞅着，倒像个劫富济贫的剑客或者江湖杀手。”慕容晗逗笑道。

慕容彻挑眉，“无论小爷我如何做派，自是潇洒不凡的。”

“嗯嗯，要是改掉躲人身后不出声，爬墙头的习惯，的确是个磊落洒脱的大侠。”

“……”

听着慕容晗这番话，春杏的嘴角抽了抽，还是头次看到二少爷吃瘪。

之前小姐明明想要和二少爷一起说话玩耍，但是真和少爷说上话了，就很拘谨紧张，没想到，生了场病，小姐胆大机灵多了。

“不知能请妹妹赏口晚饭否？为兄今日劫富济贫已经半晌没进一口水粮了。”

“二哥好口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