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那天,天还未亮,慕容晗就被嬷嬷从睡梦里叫醒了。
姜嬷嬷一边打着洗脸水,一边念叨着:“小主身体日日见好,日前老奴许了愿,今日且随老奴去祥云寺找菩萨还愿。”
慕容晗本还睡眼朦胧,听见要去寺庙,有点来了精神。
“嬷嬷,那祥云寺可灵?”
“灵得很,随我去看看便知。”
春容见着嬷嬷出门叫早膳的功夫,悄悄凑到慕容晗身边说道:“小姐不知,因着凌云大师,先帝特命人建造一寺庙,手题‘祥云寺’牌匾命臣下挂在了寺庙正门,传闻这位大师通天眼,望穿人的来世今生。我听得旁人说,十余年前咱们将军找过大师,蒙受指点,在鲁门那场战役,和夏国的常胜将军彭澍酣战300余场,将人拿下马。”
慕容晗问道:“那和凌云大师有何关系?难不成他教了爹爹招式?”
小丫鬟眼睛滴溜溜直转,说起八卦来两眼放光。“彭将军死前曾问‘你可知天命为何?’咱们将军回道‘天命岂可违,万物皆有进无退,却难徇有生无死。’,那彭将军听完,竟大笑三声,自刎于万千兵士之前。奴婢觉着,这天命多半是大师指点授意的。”
“春容,你知晓的还不少啊。”
“小姐,奴婢就想您能带着奴婢出门,奴婢也想瞧瞧祥云寺什么样。”
“原先没去过?”
“除去达官们设宴,小姐去过几回,其他时间就不怎么出门,今日嬷嬷带小姐出门,奴婢可以陪小姐做个伴。”春容笑嘻嘻的看着慕容晗,说话间完全没在意一旁的春杏。
“那你和春杏一起去吧。”慕容晗含了口早茶漱口,抬头看见春容不大愉快的瞥了一眼春杏,微微嘟囔着嘴。
毕竟是还是小孩心性,眼见着原先不得宠的春杏竟得和她一般的待遇,有些不高兴了。
慕容晗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只让春杏拾掇一件素雅的薄纱罗裙给她穿上,让春容梳了个简单的发髻,簪上了慕容彻送的桃花簪,就起身去外间用膳去了。
初春的早上还有些凉意,姜嬷嬷命人拿来了一件粉色披面的狐裘,兜身给慕容晗系了上去,想是嬷嬷一早就让下人拿香薰炉子给热着,一披上狐裘,慕容晗顿觉周身一股暖意,下意识打了个哆嗦,闻着身上淡淡的梅香,慕容晗侧身用脸蹭了蹭姜嬷嬷的手,“阿曦可怜没了娘亲,但有嬷嬷在真好。”
老妇人未料她这般动作,略微严厉地轻声呵斥:“小姐可是大户人家的姑娘,行事切不可如此。莫失了分寸。”
见慕容晗一边点头,一边笑盈盈地看着她,丝毫不介意方才的严辞。看着她盈盈的眉眼,老妇人的心莫名软了下来。
“姑娘,亲疏贵贱有别,做人做事谨慎些,总是稳妥的好。”
“好。”嬷嬷疼她,她是知晓的。
“嬷嬷。这裘子为何有梅香?”
“老奴前些时日出门查虎子的事情,经过大院的一处场地,发现今时竟还有几株梅花初开,就命人采了半篮子,微火蒸干碾成粉搁在了香炉里,可是不喜欢?”
“喜欢的紧。虎子的事情,夫人那边有了吩咐吗?”
虎子是外间专门跑腿传话的小厮,前些时日慕容晗在院落里晒太阳的时候,发现这小厮衣襟上盘丝扣总比其他个小厮的看着不同些。姜嬷嬷听闻后差人查询才得知,虎子爹原先是街角卖豆腐的,一个月前开了间铺子,专门给人做衣服或是盘襟之类的手工活。虎子衣服上的盘丝扣,用的是中上等的郯城筋线所制,材料顺滑耐磨,色泽鲜亮。
嬷嬷这些时日为她的病情焦头烂额,这边察觉到不对,忙令春杏点察了她的首饰,竟少了十余件共几百两银子的首饰,许是他往来替人传信的时候溜进屋里偷偷拿走了这些个物什。
“大早福管家就来和老奴说,院落里处置个手脚不干净的下人,要咱们自行拿主意。”
慕容晗点点头,“嬷嬷自行处置了便是。只是不要伤及性命。”
“姑娘倒是心善的。老奴省的。”
这方才出将军府的大门,就见一匹白马立在老福专备的马车旁,马鼻子里喷出阵阵热气,这冷天里显得有些懒散,倒是马上的人精神抖擞,一身白衣胜雪,要是不认识,慕容晗差点被她二哥这般公子无欺的模样给诓了去。
“兄长我闲来无事,得闻妹妹要去祥云寺,想要来作陪同去,还望阿曦莫介意。”
又打什么算盘?
反正随便怎么查,她就是慕容晗,“自然不介意,阿曦开心得紧。”慕容晗朝着慕容彻露出了八颗整齐洁白的牙齿,一张嫩嫩白白的脸让人忍不住想捏。
慕容彻磨搓着捏着缰绳的手,挑眉向慕容晗笑得更加人畜无害。
“……”妖孽啊。
连一旁的春容看着这笑容都红了脸。
慕容晗心里暗暗啧啧,真是可惜了一张如花似玉的好脸。
一行人往祥云寺出发至半程,行至一处荒山之地,就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