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何、曹参、陈婴之辈的理想首要是安全,再次为富贵。自己当头风险太大,把命混丢了,其他的说什么都没用。
再者便是项羽了,他的志向也不小,一样是要取代秦始皇。在一定意义上项梁都是在为侄儿拼搏,巢王范简出山的目的自然也是辅佐项羽的,绝对不是他项梁。
刘邦做了沛公,便开始了攻伐,往北攻打胡陵、方与,弄死了泗川郡守。又夺下了老家丰邑,听说彭城的秦嘉是大佬,刘邦留下雍齿守丰县,他带着人去投奔秦嘉。
当然,其目的也是找个大个子帮他顶灾祸,以防事不成容易逃亡。
秦嘉派他出去攻城掠地,但他在外拼搏的时候,后方却出事了,雍齿背叛刘邦投了魏国的周市音u,陈胜大将,魏咎的丞相。
刘邦掉头回来二次攻打丰邑,却怎么都打不下来,不得已才去投项梁的。至于襄城,完全就是个意外。不过后来和项羽联手拿下襄城,并屠城后,这位信心又膨胀了起来。
雍齿,人家本来就是沛县的世族豪强,一直都看不起刘季的。只是造化弄人,秦朝被陈胜吴广搅的大乱,给了刘季得势的机会,不得已才低了头。
但刘邦这人是个有理想有追求的进步中老年,以秦始皇为偶像,本事先不说,胸怀是真的大,不计前嫌,以超阔的胸怀接纳了雍齿,为了彻底收买雍齿的人心,把自己老家丰邑是刘家的封国交给了他。可见刘邦邀买人心的力度,也是真舍得下本儿。
怎奈他还是算错了人心,以为萧何、曹参这些原来的顶头上司都能奉他为主公,豪强雍齿也一样,只要舍得下本儿投资,不怕他不被自己折服。
“沛公,你知道雍齿为何会背叛你吗?”没有外人,就项梁、刘邦,范简也不没什么顾忌,倒是敞开了心扉,和刘邦谈了起来。
“先生请指教。”刘邦恭敬道。
范简道:“因为你的宽厚、仁慈和大度。”
“哦?”
刘邦一愣:“何解?”
“想要成大事,收买人心很重要。但方法要因人而异,总得归纳起来有五种人。”
范简抬起了左手,竖起五根手指,用化水尺先点向了中指,道:“第一种,欲圣人天子者。这种人不能被收服,只能合作或杀死。”
再次点指大拇指,道:“第二种,欲王者。想做诸侯的,或已经封王的皆是此种人。可合作,其心不能被收服。若是你信了他,当你把后背给他时,很有可能会偷偷给你一下子。”
继续换食指,道:“第三种,便是雍齿这种豪强,他们是可以收服的。但需要使用合适的方法,豪强豪强,人家够豪够强,心高气也傲,只能用强横、很辣的手段折服,而不能用怀柔的手段收服。
若是当初你为沛公时,雍齿来投,你展现本性,誓要报之前他欺负你的陈仇旧恨,那他开刀祭旗。
这位定然会使出所有的手段挣扎求生,待他千般手段用尽,你再安排重要的人为他求情,比如萧何、曹参。碍于萧何的面子,不得不放他一条生路,这样才会让他彻底的折服。”
“为何?”项梁问。他还是没听明白。
但刘邦似乎懂了,道:“将军,范先生说的我懂了。雍齿是不服我从一个被他瞧不起的角色爬到了他的头上,心中的怨气无处释放,自然不会服我。我当初对他越是看重,越是厚待,他越不会领情,反而以为我是小人得势在向他炫耀,在他眼里,我的做作其实是在羞辱他。
若是我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他反而会认为我是真性情的表现,愿赌服输,世道变迁,形势比人强,他反而会将怨气发泄到天道大形势上。认为我的得势只是时势造就,没用我刘季,也会有张叔、王仲冒出头。
至于让萧何为他求情,这个也非常有必要。萧何原是沛县的主吏,一直都是雍齿极力巴结讨好的人,萧何为他求情,他会以为是过往对萧何的投入起了作用,接受起来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这个就是不食嗟来之食的心思。
也给了他一个台阶下,认为他服我刘季不是真的,是冲着萧何大人,看萧何大人的面子才投的我。
这样一来,有萧何在我身边,他就不会背叛了,背叛我就是背叛萧何。”
“哦!原来如此。”项梁似懂非懂的点了下头。
“范先生接着说,无名指又是什么人?”刘邦问。
“朋友,就是沛公之前慷慨结交的名士、豪杰、江湖义士。对于这些人,把你对雍齿的态度用出来,却是最合适的。”
“小指呢?”
“不如你的人,对这种人只需给一个长者宽厚的态度就可以了,不能给实在的好处。即便是真的有功,也要吝啬封赏。”
“这,不好吧!岂不是赏罚不明了?”刘邦皱眉。
“不是不给,而是把机会留给你的臣子,任何的封赏和提拔要由亲近之人代为请求才能给出,比如藤公、周勃、卢绾、樊哙他们。
你的一切都是身边的兄弟帮着打出来的,你要做的就是替他们守住这些成果,往外送的时候一定要吝啬。他们不求你,绝对不能往外送。”
“高!”
刘邦竖起大拇指,佩服道:“范先生真高人也!”
“先生,若是身边的生死兄弟背叛了,改如何做?”项梁提出了个发散的问题。
刘邦也是精神一振,巴巴的看着范简。
“最为主公要有自信,强大的自信,当然也要对忠臣和兄弟给予最大的信任。”
范简说道:“只要你做的够好,没用亏待臣子功臣,他们一般是不会背叛的。就算是真的有人背叛了,也用不到你自己出手。更多忠于你的兄弟就会帮你挡住,你需要做的不是愤怒。而是痛心疾首,百思不得其解,并且致死都不信他会真的背叛你,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但是,做戏不能太过,要留给身边人一个替你出手干掉叛臣反贼的机会。等他帮你杀掉叛臣后,你表示下惋惜和悔恨就行了。”
“有必要吗?”项梁问。
“自己揣摩吧!”范简没再多做解释。
项梁又问:“假如手下联合起来反叛呢?”
这下连刘邦都看不下去了,说道:“混到这种地步,还不自杀的话,那该多废物啊!”
“大胆,你说谁废物?”
“将军息怒,我只是有感而发,话赶话而已。”
刘邦没头就跑,飞快的溜了出去。
有项梁的帮助,丰邑没费多大力气就被夺了回来,雍齿逃走,逃向了魏国。
“为何不杀了他?”项羽很是不解。刘邦是故意给雍齿开了一道口子,放他离去的。
“不舍得。”刘邦也说不明白,但还是找了个借口。
“你这是在满足自己的恶趣味。”项羽很是鄙夷的说道。
“或许吧!但这种感觉确实不错。”刘邦道。
人报仇有两种情况。
一种是仇人比自己强大,行阴谋诡计,或者刺杀、暗杀,干死对方,以解心头之恨。
另一种是全面超越了仇人,在地位、身份、实力上碾压他,这个时候往往舍不得杀死对方。
刘邦和雍齿就是第二种,他放雍齿逃走,真的是像项羽说的,就是恶趣味。
不是猫戏老鼠的心态,老鼠那是解闷儿,最终还是会吃掉老鼠的,老鼠是猫的食物。
“我喜欢看你恨我到咬牙切齿的样子,你的愤怒和无助就是我快乐的源泉。为此,我其乐无穷尽,不知疲倦。”
“好诗!”
“少将军过奖了!”
“和沛公并肩作战,人生一大快事也!”
项羽很是佩服刘邦,这个老家伙很有意思。
丰县、沛县、胡陵、方与等都在彭城的西边,乃是楚国灭吴国、鲁国打下的地盘,后来秦楚交战,魏国趁乱抢了去,一直到秦灭六国,这些地都有点归属不清。
但很显然,这几地在彭城周围,既然项氏在此扎根了,就不允许魏国再染指。
刘邦建议继续北上,把方与也夺回来。
陈胜王薨逝后,东六国再立复国,这是必然趋势。虽然陈胜高喊‘王侯将相不需要有种’,但是从葛婴立襄疆为楚王看,大部分人的骨子里还是更看重‘血统’的,世袭罔替的观念传了百年,哪里是轻易就能转变的。
即便是没有杀葛婴事件,各地的王室后裔也会自立。
范增建议立楚怀王熊心,绝对是明智的,也是唯一的选择,项梁要是自立为王,绝对不会壮大成事。
赵地的武臣算什么?他不过是一楚武将,在赵国岂能得人心。最开始赵人投他是冲陈胜的大旗,后来陈胜称王显露私心,进而武臣也自立赵王,这就引起赵人不满了。
即便是赵国历代君主昏庸,他们可以骂赵王,但是换个别人做他们的王,从里到外都让人觉得不舒服。
所以,李良杀武臣是必然,李良不杀还有李好,或者什么良出来把武臣干掉。
李良闯进邯郸城杀了武臣、杀了邵骚,却放跑了张耳、陈余。阴谋论者以为,武臣之死,应该是被设计的。
张耳、陈余逃出邯郸,找到了赵室后裔赵歇,立这位正统坐上了赵王位。
看看张耳撺掇武臣自立后说的话,武臣要派兵助周章伐秦,张耳却劝阻道:“别去,犯不着啊!楚若胜秦,必然会北略赵地。若秦胜,也必然攻赵。咱们不如趁机西取河内地山西,北略燕地,扩大纵深,再次面对秦或楚时,就增加了周旋的本钱。”
武臣深以为然,令李良略常山,韩广略燕地。韩广一去不返,在燕地自立为燕王。李良拿下常山,又被命令攻打太原,秦兵在井陉口拦截,李良因兵力不足回来求援,遭遇武臣姐姐羞辱,一怒之下攻入邯郸杀了武臣和邵骚。
张耳立赵歇后,反攻邯郸,李良逃走降了章邯。
魏国的魏王咎,加大将军周市。
韩国的韩王成,加丞相张良。
赵国的赵王歇,加丞相张耳、陈余。
楚国的楚王心,加武信君项梁。
齐国的齐王儋,加从弟田荣、田横。
燕国的燕王广,加大将军臧荼。
这几个复国后,并没有联合起来伐秦,而是在巩固自己的国土,交界处却多有磨擦。尤其是赵王武臣还曾被燕王韩广给活捉了,要不是曾经他把韩广留在赵国的母亲和家人护送会燕国,韩广绝对会杀了他。
东边,楚国的项羽、刘邦在收回被魏战领的城池。
西边的章邯在杀了陈胜后,便对魏用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