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起的很早,今日,是他在建中靖国元年除新年朝会后,第一次参加早朝。
因为寻安司的事,他已经连续缺席两次。
而这次早朝,正好是诛杀驸马王遇的第二天。
驸马之死,绝不是小事,一夜的宁静,预示着狂风暴雨即将来临。
但高俅信心十足,这场暴雨,他将会安全度过,且身沾不到半点雨水。
垂拱殿前。
曾布等二府大臣一改往日互不理会的情形,出奇的聚在一起,交头接耳,时不时向高俅处观望。
唯有一人,没有参与其中,那便是韩忠彦。
韩忠彦是典型的柔儒,即柔弱大儒,虽官至左相,却不争不抢,导致二府被曾布一人把控。
哲宗赵煦在位时,他就因为立场不明,被外放为定州知州。
赵佶即位,虽然重用了他,脾性倒是一点没改。
随着小太监的喊声,众人鱼贯而入。
一样的开场白,一样的秘方。
曾布率先出列,极其的罕见跪了下去。
赵佶本来心情不错,可眼见曾布一跪,便知有大事发生,眉头紧锁。
“曾卿,起身来说。”
曾布置若罔闻,依旧跪在原地。
“陛下,han国长公主驸马王遇,昨日傍晚薨于公主府。”
“什么!”赵佶闻言,十分惊讶,问道:“数日前王遇还曾见过朕,为何如此突然,死因为何?”
“被殿前司都指挥使高俅高太尉,一刀毙命。”
赵佶望向高俅,怒目而视。
然而,高俅却站立不动,沉默不语,似与他无关一样。
众臣皆惊,诛杀皇室宗亲,乃滔天之罪。
“高俅,曾卿多言,是否属实。”
高俅还未来得及答复,曾布抢先说道:“陛下,长公主已等待多时,不如宣其殿,当面对质。”
“好,宣han国长公主。”
梁从政大喊道:“宣,han国长公主觐见。”
不多时,一道身影出现在垂拱殿,正是han国长公主,赵瑶。
她披头散发,脸色憔悴,似因丧夫而伤心欲绝。
她毫无公主的端庄,竟当着赵佶及群臣的面,猛然扑向高俅。
“高俅,还驸马命来。”
高俅一个撤步,轻松躲过。
赵瑶扑了个空,再次张牙舞爪飞奔而来。
“够了!”赵佶吼道:“长公主,快细细说来。”
赵瑶眼神如刀,狠狠地剜了高秋一眼,与曾布齐身而跪。
“吾弟啊,你要替驸马做主。”
梁从政急忙训斥道:“大胆,垂拱殿之内,休得无礼。”
朝会之,别说你是长公主,就算太后亲临,也要以帝王尊称。
曾布帮衬道:“陛下,长公主经历丧夫之痛,理应体谅。”
赵佶心里烦躁,催促道:“快说。”
赵瑶哭的肝肠寸断,语言却丝毫不显混乱。
“陛下,昨日我离开宫内,直接回到公主府,却见驸马身首异处,从府内护卫口中,得知详细经过。”
“驸马昨日去大相国寺庙会游玩,偶遇一女子,姿色佳。那女子得知驸马的身份,欲攀高枝,搔首弄姿,勾引驸马。”
“您也知道驸马的德行,对女色始终禁不住诱惑,了当,欲将其带回府中行乐。”
“谁知那女子竟是有夫之妇,被其相公林冲撞见,发生争执。不仅打伤驸马,还杀了驸马的两个随从。”
“驸马毕竟是皇室宗亲,怕闹大了,影响皇室脸面,想着息事宁人。”
“可林冲夫妇分明早有预谋,以此要挟驸马,说是不拿出一万两银子,就四处散播驸马调戏良家妇女。驸马无奈,只能带着二人回公主府取银子。”
“到了公主府,林冲夫妇竟坐地起价,改为十万两银子。驸马恼怒,顾不得思虑,便将二人关押。准备送往府衙,治二人勒索之罪。”
“谁曾想,殿前司都指挥使高俅高太尉,闻听此事,为包庇下属,率禁军包围公主府,不仅将林冲夫妇救走,更在临走之前砍杀驸马,驸马身首异处,凄惨至极,实在冤屈,求陛下做主啊。”
高俅越往下听眉头皱的越紧,赵瑶哪里来的勇气敢无中生有,歪曲事实。
当天之事,旁观者甚多。
大相国寺僧众、庙会的百姓、殿前司众人、公主府护卫,几乎都是各阶段的见证者。
庙会的百姓无从寻找,殿前司乃高俅下属,证词没有可信度,而公主府的护卫肯定会听从赵瑶的安排。
但大相国寺怎么办,赵瑶也能全部收买?
不可能,就算赵瑶能收买普通僧众,也无法堵住智清长老等人的嘴。
众臣闻言,当即炸了窝,纷纷痛斥高俅。
突然,数名二府大臣如提前排练好一般,同时跪倒在地。
曾布痛心疾首的说:“陛下,高俅大逆不道,初掌殿前司,便屠戮无辜,如今为包庇下属,诛杀皇室宗亲,无视皇室威严,简直胆大包天,其心可诛,其人当诛,请陛下明鉴。”
话为未落,众多大臣同时附和道:“请陛下名鉴。”
高俅闻言,彻底明悟。
赵瑶的底气,不在于收买谁,而在二府大臣身。
赵佶贵为皇帝,自然不可能亲自查访,如此大事,肯定会派遣二府大臣查证。
只要二府大臣倾向于她,事实根本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