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侍卫没了办法，只好蔫蔫地回了慕王府，仔仔细细地把事情的经过讲给了慕泽听。

慕泽：小爷儿我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属下！！！

随意地摆了摆手，招呼几人下去休息，小王爷便窝在了书房的太师椅里，看着窗外随风舞动的青色柳条，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少年紧皱的眉头隐隐有些松动，片刻后，叹了口气，便起身离开了书房。

慕泽吩咐侍卫们不要跟着自己，一个人晃晃悠悠地出了王府。

……

“这位公子是要作诗还是题字？”温长沁看着眼前眉头微皱的玄衣少年，温声询问，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

慕泽没有回答，只是皱眉看着对面的青衣少年，少年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那笑意莫名的能够安抚他心里的不安和躁意，他好像明白了什么是夫子说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了……

温长沁心里有些打鼓，不知眼前这个一看便知身份不俗的少年这般是何意思，这几日他已应付了不少高官皇子，可不想再招惹是非，果然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吗……可他只想护佑幼弟好好长大啊……想到这里温长沁眼底带上了一抹黯然。

“我不是来题字作诗的。”少年出声打断了两人间的沉默，抿了抿唇，接着说道：“那几个蠢货是……是我派来的。”

温长沁一愣，含笑的眉眼里带上了几分暖意，笑着回道：“原来是张麻子一行人的主家？”

闻言，慕泽麦色的脸上染了一抹嫣红，虽然这是事实，但是……慕泽看着眼前青衣少年脸上的笑意，又想到自家侍卫干的蠢事儿，莫名的感到一丝丝的羞耻。

温长沁等了好一会儿，才见那少年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见少年那别扭的样子，温长沁扑哧一笑，朝少年拱手行礼，十分认真道：“多谢公子相助。”或许眼前的这个少年是为了将他收为己用才出手帮忙的，但是……素未谋面的人肯出手相助本就应当心存感激的……说他别扭也好，少年心性也罢，自从他金榜题名后，朝堂上的许多势利都派人带着金银珠宝来拉拢自己，他虽然胸无大，但也是个志堂堂儿郎，岂能食嗟来之食！这少年的作为虽然本意也是给他送银两，但却用了这种让他凭自己‘本事’的法子让他……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般的心细，与那帮人比起来，叫他莫名的生了几分好感。

见少年那情真意切的道谢，慕泽当真是有些心虚了，毕竟他这般帮他……也是带了目的的。

“不用，”玄衣少年攥了攥负在身后的手，介绍道：“慕泽。”

温长沁先是一愣便接着从容行礼，“原来是慕小王爷，长沁失敬了。”

眼前的青衣少年和大多数书生一样身材修长消瘦，不似自己的高大壮实，感觉都挨不了自己的一个拳头……可就是这样柔弱的一个人却在一堆虎狼爪下护佑着亲弟生长了起来，慕泽看着眼前乖觉行礼的人，思绪万千，暗地里，他虽然会帮表弟收揽些文士，但，他却是及其讨厌这些能说会道道理一套却手无搏鸡之力的读书人的，但是，眼前的这个文弱书生却让他生了几分探索的心思。

想到这里，慕泽冲着少年笑了笑，毫不客气地说道：“既然你失敬了，难道不应给我陪个罪吗？”

温长沁一愣但也没有反驳，当即便要给他行礼道歉。

慕泽赶紧伸手拦住他，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你难道不觉得应该请我去你家里坐坐吗？”

温长沁：？？？

……

最后，温长沁还是带着慕小王爷回了家，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温长沁还是懵懵的，怎么，怎么就带慕泽回家了呢？

温长沁背着装有笔墨纸砚的箱笼，开了锁后，抬手推开院门，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冲身后的富贵少年说道：“寒舍简陋，恐怕会有招待不周之处。”

慕泽摇了摇头，表示没事儿，便抬眼环顾了一下这座院子，院子是个简简单单的四合院，灰砖青瓦的四间屋子，院里的地上铺着青石板，显得干净整洁。

慕泽暗自撇了撇嘴，有些不屑地想，这皇帝儿可真是个抠门儿的，堂堂九五至尊就赏了人家状元郎这么小的一个破院子，真是不要脸皮了！

慕小王爷一直都看不上他的那个皇帝姑父，他一直觉得，他姑父皇位的含金量不高，要不是先皇其他几个皇子都战死沙场了，哪里轮得上他坐那个位子？估计先皇是觉得在爷爷等人的辅佐下他这儿子好歹能做个守国之君，结果……呵，这眼下的和平，还不是他死了爹换来的！

想到这里，慕泽的情绪突然有些低落，也不待温长沁招呼，便抬步朝主屋走去，自己寻了个位子坐下。

见状，温长沁也不恼他，放好箱笼后，便来为他泡茶，脸上一直都挂着笑意，温润无害的样子。

要是真如看着这般无害，估计早就死在温家了，这般想着，慕泽伸手接过他泡好的茶，喝了一口，咂了咂嘴，没话找话地问道：“听说你还有个弟弟？”

状元郎有个极为疼爱的胞弟这并不是什么秘密，温长沁也不打算隐瞒，少年脸上的笑容带上了暖意，缓声回道：“嗯，他叫长安，是我从小带大的。”

啧了一声，慕泽问道：“他人呢？”

“这个时辰该是在夫子家读书的，不过，也应该快下课了。”

看着少年脸上无法掩饰的温柔，慕泽突然羡慕起那个叫长安的少年来，有这样好的胞兄护着他……明明自己都没有跟夫子读过书，却还想着要供养胞弟读书，慕泽虽然自小锦衣玉食从不为钱财发愁，但也知道供养一个读书人，是个多么烧钱的事儿，更何况他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啊……撇了撇嘴，莫名开口说道：“还真是长兄如父啊。”

玄衣少年的话听不出情绪，温长沁只好笑着不予置评。

一时间，二人的气氛突然有了些尴尬，各自喝着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哥！”

院子里传来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沉默的氛围。

听见院子里传来的少年的声音，温长沁脸上的笑容愈加温柔起来，出声应道：“哎，在这呢！”

慕泽抬起头，把玩着手里的茶杯，饶有兴趣地朝闻声而来的少年看去。

那少年也是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袍，十一二岁的年纪，五官和温长沁有七分相似，只是眉宇间带着几分怨天尤人嫉世愤俗的怨气，下拉着的嘴角仿佛对身边的一切都看不上一样。

见他这般，慕泽顿时失了兴趣，虽是亲兄弟，这少年却当真叫人喜欢不起来。

见家里来了外人，少年朝温长沁问道“这位是？”

“这位是……”

温长沁正欲介绍，便见玄衣少年已经自己说了起来，：“我是慕泽，是……”慕泽朝温长沁看了一眼，才接着说道：“你哥的朋友。”

“朋友？”温长安勾起了抹不屑的笑意，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面坐着的玄衣少年，见他穿的虽然不错，但行为举止却放肆不合礼数，便认定了慕泽是个家里稍微有点钱想巴结温长沁的人，联想到了同在夫子家学习的那几个面上恭维自己，背地里却嘲讽自己的和慕泽差不多身份的家里稍微有几个臭钱儿的公子哥，便毫不客气地嘲讽道：“切！还姓慕呢，你以为姓了慕就和慕王府的是一家人了不成？还想和我哥攀交情，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呸！”

闻言，慕泽停住了手头把玩的杯子，本就皱着的眉头更是紧紧地拧了起来，搞不懂温长安恼怒针对自己的原因。

见温长安这般毫无礼数，温长沁素来含笑的眉眼冷了下去，使了些力气把手里的茶盏扣在桌子上，训斥道：“安儿！夫子就是这般教你的吗？！向慕公子道歉！”

“夫子？”少年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般声音尖锐地冲温长沁愤怒地大喊大叫起来，“你还有脸面提！”

少年抬手指着慕泽喊道：“你可知今日就是一群像他一样的作死玩意儿仗着自己家里有几个臭钱儿便羞辱与我！一群不知好歹的东西，面上都一个个恭维我想和你这个大状元搭上关系，背地里就骂我是个给你拖后腿儿的没用胚子，呸！要不是你没用，给我找了个那种水平的夫子，我用的着和那堆歪瓜裂枣儿的玩意儿虚与委蛇！你端着什么啊？！那么多大官来找你，想拉你入营，你不赶紧答应一家？！你要是不这么端着，我早早的就能住高门大院儿了！我早就能和修养良好的世家子弟们共同求学了！你以为你是醉花楼里的花魁妓子啊？张开腿儿就有的是人想上，你他妈的不赶紧攀上个高官儿，过了这村就没……”

“啪！”

响亮的巴掌声打断了少年嘴里喋喋不休的恶毒话语。

温长沁眼眶发红，身子微微颤抖，刚刚打温长安耳光的手紧紧地攥了起来。

温长安捂着自己被打的脸，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你打我？”少年的声音有些颤抖，接着开始大喘着粗气儿喊道：“好啊！你可算是本性暴露了！你也觉得我就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对吗？！”说完，便转身跑了出去。

温长沁没有拦着，站了一会儿，才转身朝慕泽笑着道歉道：“慕小王爷，让您见笑了，今日实在是不太方便，改日长沁再向您赔罪，可好？”

眼前的青衣少年脸上挂着和之前一样的温润笑意，慕泽却没了先前那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这笑容叫他感到郁结，眉头紧紧地皱成了一团，到底是点了点头，先行离开了。

……

温长安狠狠地把石头丢进河里，抬手摸了摸自己还有些肿得左脸，心里更加怨恨起来。

“可是温长安，温小公子？”

突然，身后传来了一道油腻的声音。

也不管身后是谁，温长安恶狠狠地骂道：“滚！老子现在心情不好，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闻言，身后的男子吃吃地笑了起来，有些淫邪地说道：“在下倒是有个好法子可以让温小公子快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