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桐的房间有一面很大的铜镜，叫做“溯洄镜”，这面镜子被施加了法术，可以重现过去的画面，念桐将当年的事保存在这面镜子中，就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当年的他们有多无能。

“念桐，你找我有什么事？”秦姻虽然心情不好。但念桐要找她，还是没有推拒。

“我不奢求你们还像从前那样，但你也别再刺激他了。重黎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念桐不想拐弯抹角，当年的事，必须让她知道。

“重黎到底怎么了，你快告诉我啊！”

“你还是自己看吧。”

念桐走向铜镜，素手一挥，镜中画面逐渐清晰。

四年前——

海刹国的龙枭皇子惨死在沧澜屿，必须有一个说法。龙皇和圣女已经将角鲨布满附近的海域，如果不能安抚他们，恐怕会引起一场恶战。

重、念两家忙的焦头烂额，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念桐原本是要嫁给龙枭当王妃的，可后来龙枭娶了一个海巫族的蝉肜，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事到如今，只有秦姻自愿承担罪责才能避免两方交战，但龙枭到底怎么死的，还需要进一步调查清楚。现场没有第三人，所有证据都指向秦姻，但她没有理由这样做。秦姻怀疑龙枭根本就是自己练功走火入魔，自己不过是打了他一掌，怎么可能直接将人打死？这件事，原本应该完完整整地告诉龙皇，可是又担心他们根本不相信，就算重家和念家都为自己担保，也不愿意冒这个风险。

重黎坚决不同意秦姻一个人去请罪，本就没有任何过错，怎么能因为带来无妄之灾。

念桐立刻传了书信去青越山，绮若诉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徒弟以身犯险。绮仙到了沧澜屿，秦姻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他，于是去和龙皇商议。龙皇的意思是，皇子死因不明，一定要将凶手带回海刹国审问。绮若诉沉思，这一趟只怕是凶多吉少。鲛人仇视异族，手段残忍，性情残暴，不知道他们会任何对待自己的徒弟。秦姻是师妹唯一的孩子，从小就很懂事，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绮若诉一向很心疼她。

为今之计，只有将秦姻送去海底牢狱，才能免受拷问。海底牢狱在天堑，那是关押仙门中的重犯的地方，从那里回来的人非死即疯。绮仙将镇山之宝——佑生六合莲拿了出来，在秦姻身上印下莲纹，只要莲花不谢，秦姻就不会有生命危险。海底牢狱虽然凶险，但只要熬过这段时间，以后还有机会调查事情真相。

念桐觉得此事太过蹊跷，于是找到重黎和他商议，但很明显，重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秦姻认罪了，你现在出去解释，他们会以为这件事是沧澜屿谋划的，你难道要和海刹国开战吗？”

“龙枭是怎么死的你难道不清楚，秦姻是无辜的，她凭什么认罪！”

“重黎，你怎么还不明白，龙枭死于何故不重要，当务之急是安抚海刹国的人。如果你可以置沧澜屿的安危不顾，你现在就出去跟他们说，说是我们做的，你去啊！”

“那可是天堑！我怎么能让她去那种地方……”

“秦姻为沧澜屿所做的，我们一定会还，但不是现在。有绮仙在，她不会出事的。”

“念桐……我一直把你当亲人，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重黎没想到念桐竟然真的想要秦姻独自一人扛下所有的罪，

念桐心如死灰，重黎的坚决是意料之中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今天就告诉我，我是哪种人！”她很清楚，她是做错了，不应该把罪责推给无辜的人，但要更多的族人去送死，她也做不到。

他们都是即将继任的家主，年轻气盛在所难免。谁都可以意气用事，只有她不行，她是念家的家主，她的决策会影响所有人的性命。

两人沉默了很久，终于，念桐开口道：“海刹国垂涎沧澜屿久矣，就这一个理由，足以让沧澜屿数万人死无葬身之地，更何况，龙枭这个时候无缘无故死在这儿，你认为，海刹国会放过我们吗？”

“所以，你要牺牲秦姻，她是无辜的，你不能这么做。”

“我知道，沧澜屿和秦姻，你更在乎她。重黎，算我求你，我们的族人，那些人也是无辜的。”

是啊，自己竟一时没有想到。这样的选择，才是沧澜屿的主人应该做的。

当晚，念桐回到房间，对着镜子练习“移骨换形”，练到一半，头骨开始剧烈疼痛，这种秘术，只有成年之后才能修习，否则骨头会严重损坏。她准备易容成秦姻的样子，但现在她还没办法修炼“移骨换形”……镜子被一拳击碎，残破的碎片沾满血液，念桐蹲在地上，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

“你什么都做不了。”念桐对着镜子说道，“你真是个没用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