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堑，海底牢狱。

在这里，完全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恐惧，绝望，悔恨，悲伤……通通涌入身体的每一寸。

牢狱建在一处柱形的岩石上，下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渊。

在进入海底牢狱之前，秦姻被龙皇废去了武功，没有真气护体，只能靠着佑生六合莲的顽强生命力支撑着她。

四周被布下结界，秦姻只好在这里打坐静修，拿石子在空白的石头上写字。她很怕黑，海底牢狱没有光亮，只有正午时从海面投下的一点点阳光。

不知过了多久，开始有鱼群在这里游动，天堑居然有其他生命存在？秦姻心有疑问，但没有人可以解答。看到还有这么多鱼群，她的心情也没有那么绝望了。

直到她看到一头鲸鱼，优美的曲线，庞大的身躯，在海底牢狱的周围游动，似乎在找什么，最后，停在牢狱结界的外面。秦姻走了过去，鲸鱼从口中吐出几颗发光的贝壳，落在牢狱的地板上。

贝壳散发着微弱的荧光，秦姻眨了眨眼，忍住没掉眼泪。“谢谢你，小鲸鱼。”她很想用手抚一下它，但这里的结界太厉害了，任何有生命的物体都会被隔绝。

那头鲸鱼一直在牢狱外面，没有离开过，秦姻就靠在结界边上，和它说话。直到有一天，鲸鱼不见了，而且秦姻感觉到牢狱下面的石头被什么东西撞击，一下，又一下……

它想救自己出去！

这种危险的地方，仅凭一头普通的鲸鱼，怎么可能……秦姻不由得担心起来，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海底牢狱真的被震塌了！

结界被打碎，海水猛地冲了进来，秦姻被冰冷的海水冲击得昏了过去，恍惚间，看到那头鲸鱼向自己游来……

再次醒来时，自己已经在青越山。

……

溯洄镜的画面渐渐消失。秦姻怔怔地站在铜镜面前，脑海中的回忆和铜镜的画面完全吻合。

“当年你被打入天堑，重黎也跟着去了。在那种险恶的环境下，你觉得会发生什么？关押你的牢狱有一道很强的结界，重黎想过要救你出来，但是那种情况，他也无能为力。”

天堑在深海之下，那样的压强岂是寻常人扛得住的？进入这里的生物，再强的躯壳都会被剥一层皮。

“重黎为了进天堑，化成原形，是一头灰鲸。”

秦姻心中一窒，原来每天陪着她的那头鲸鱼，竟然是重黎。原来他没有失踪，他只是受了天堑的煞气，没能够恢复过来。她轻轻摩挲着铜镜，泣不成声：“为什么你们都瞒着我，为什么要我误会他这么久……”

“他不敢见你，又让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但我真的不想你们再这样下去。”

“我要去找他，我应该向他道歉。”

“阿姻，你不需要道歉。错的是我们，让你无故受了牢狱之灾，所以这件事你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吧。”

念桐抱住她，往事无可更改，还有什么能挽回的？

“好……那就有劳你转达了。我明天就会离开，以后也许不会再来了。”秦姻苦笑道，他们之间到底谁欠谁，已经算不清了。只有离开这里才是最好的，眼不见为净。

“谢谢你。”念桐在她走远后说道。

重黎静默地站在窗前，念桐站在他身后，也看向窗外。“你都听到了，现在可以死心了吧。”

“也许是该结束了。”

但他心里还是放不下，经历了这么多，为了她，自己连命都可以不要，到头来却什么都没有。

不甘心，为什么要这样结束。

重黎独自坐在房间，屏风后面传来咳嗽声，又很快被压下去。

“你怎么样了？”重黎问道。

“我没事。”那人说道。

“我很快要接管沧澜屿的事务，所以地方会重新布防，这里不能再收留你了。”

“我知道，这段时间多谢你。作为回报，我可以帮你做一件事。”

“不需要了，我不是因为这个才收留你。”重黎怅然道，“何况，你现在的身份……不能出面。”

“也对……我现在是个‘死人’，除了你，世上没有人知道我还活着。”那人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脚步虚浮，气若游丝，仿佛生过一场大病。

要是在场还有第三个人，一定会以为见了鬼，因为这个人，是早已“暴毙”的海刹国皇子，龙枭。

龙枭没有死，或者说，他捡回来了一条命。

“你还可以做你想做的事，不像我……”龙枭的一双湛蓝眼睛看向重黎，眼瞳中一对小小的红色龙翼飞入重黎的额间。

“就当是你救我一命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