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秦姻对着镜子唉声叹气。
“我的头发……”
她拿起梳子梳着变成白色的头发。
“没事,变白了也好看。”唐酌安慰她。
“要是变不回来,我再染成黑色就是了。”秦姻感到十分疲惫,使不出一点力气,但她还是强打起精神,留意万妖绘的动静,就连休息的时候都抱在怀里。
眼见她的精神一日比一日糟糕,脸比头发还白,唐酌非常担忧:“脸色好差。”
“过几天就好了,不用担心。”
青越山功法记载,“优昙乍现”是身体与心境变化最大的阶段,不仅会一夜白头,五觉和行动也会变得迟缓,但静修七日后,五觉会比之前敏锐数十倍。
为了让秦姻好好休息,唐酌在她没有防备的时候点了她的睡穴,拿走了万妖绘,并且加强了附近的守卫。
那天妖魂逃出来,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只不过没有人受伤,也就没必要追捕。万妖绘虽说是神物,但非正非邪,留在身边若是没有足够的能力驾驭,反受其害。唐酌拿着这个画轴,想着是不是应该在里面做点手脚,确保没有危险再还给她。
这时,唐逸带着刚得的消息来找他。
“……有几个城市出现妖气异动,妖兽发狂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主要就是这几日,而且位置都是距离械城不远的地方,恐怕不是巧合。”
“嗯,是这个东西导致的。”
唐酌听到这个消息一点都不意外,妖魂急需肉身才能长久生存,要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那才不正常。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被妖魂占据肉身的妖兽,必须除掉,否则会造成更多伤亡。移魂之法太缓慢,代价也太高,没有必要在普通的妖兽身上施展。
除了斩杀,没有最快的方法。
“先不要动手。”唐酌思考了一会儿,说道:“疏散附近的居民,不要让那些妖兽靠近人,以免被妖魂附体。”
唐逸回答:“这个容易,我们已经用鬼打墙把它们暂时困住了,不过应该支撑不了多久。”
唐酌看着手中的万妖绘,说道:“我已经想好怎么把它们一网打尽了。”
事不宜迟,必须马上把那些被附体的妖兽全部引到一个地方。唐酌留了一封信,又拜托唐酝照顾好秦姻,独自离开了械城。
……
武陵,某处人迹罕至的山中。
山中不断有猛兽的嚎叫。
唐酌坐在一棵树上,看着底下被妖气污染的竹林和桃花林,默默哀叹。
一群变异的妖禽从空中袭来,唐酌迅速跳下树,手中的蜻翅刀飞出,妖禽的尸体哗啦啦地掉下来,落在地上,变成一堆腐肉。
这几日他一直在赶路,没有休息过,现在总算到了武陵,正好活动一下筋骨。
越来越多的妖兽前仆后继地冲过来。它们几乎都在这几日逐渐被妖魂控制,失去理性,而这些妖兽的目的是万妖绘,所以万妖绘在哪儿,它们就会跑到哪儿。
鬼气化作利刃,密集如雨,弹射而出,将发狂的妖兽震翻在地,紧接着是骨骼和血液爆炸的声音。
一波接着一波,直到满地狼藉。
唐酌疲惫地转过身,总算是结束了。
地上的血液还没有干涸,竟然朝着同一个地方移动,兽骨、皮肉仿佛都被牵引着,汇聚到一起,形成了一个不知怎么形容的怪物。
唐酌回过头,讶异地看着眼前一幕,看来是他低估了妖魂的控制能力,肉身都被毁成这样还能“复生”。
刚才耗费了不少精力,他也不想再浪费力气。
况且那怪物像是一座大山,再战也没多大胜算。
唐酌看向山中亮着的灯火的,心想也只能请“高人”出山了。他放出一枚烟花后,朝着密林深处跑去。
身后的肉山怪物也紧跟着他,每一步踏下去都会让地面震颤,粗壮的手臂一把挥过去,如狂风呼啸。
唐酌加快了速度,那怪物也同样加快了速度,发出怒吼。这一吼叫声威力巨大,竟然把周围的竹子连根拔起。
月色下,一道倩影出现在茂密的竹林中,四处弥漫着阴森森的鬼气,地上大半的花草也在这鬼气中枯萎凋谢。
唐酌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那追过来的怪物,擦了擦手上的泥巴。
怪物见他站在原地,伸出一只手用力拍了过去。眼见铁墙似的巴掌快要拍到他身上,唐酌突然开口:“娘,这怪物要打我。”
“看到了,闪一边去。”
鬼气排山倒海而来,如同一张巨网。巨网盖住那肉山怪物,只听见骨头和筋肉断裂的声音,鬼气凝成的网中掉出一堆腐肉,成了滋养桃花林和竹林的肥料。
黑暗的竹林中,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走了出来,竟听不见一点呼吸和脚步声,如同鬼魅。她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腐肉,一挥手召出鬼火将其焚烧殆尽。
渺春痕是伥鬼族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二十多年前被骆君生“卖”给了唐疏言当儿媳。为了这事,她断断续续地闹了好长一段时间,又是失踪又是逃婚,闹了一通后还是接受了,生下继承人后,安安心心和唐少皑在武陵养老。伥鬼族长生,但唐少皑却相反,渺春痕就想尽办法延长唐少皑的寿命,至少在有生之年可以看到他们的儿子成家。
两人隐居的地方叫做桃林涧,是他们自己建立的世外桃源,除了少数几人,根本不与外界联系。这次要不是察觉到家门口有杀气,她都懒得出来看一眼。
渺春痕走到唐酌身边,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唐酌手上全是被鬼气割裂的伤口,脸上还有些没擦干净的灰尘,渺春痕无奈地问:“又去跟人打架?”
“没有啊。”唐酌回答,“我好久都没打架了。”
“跟人打架斗殴很正常,打不过就喊人,给你养了那么多杀手不是用来看门的,看谁不顺眼就地解决,出了事有爹和娘给你兜着,记住没有。”
唐酌敷衍应下,渺春痕的教育理念他实在不敢恭维,得亏家里不是她说了算,否则他的三观早就长歪了。
渺春痕拍下他身上的杂草,问道:“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也不提前告诉我们一声。”
“就是突然想来看看你们。”
“走吧,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