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帅是找阿暖还钱的。

因为大家有些日子没有见面了，所以他请盐少带路来找阿暖。现在见到了阿暖，刘帅第一时间就把一千多块还给了她。得知刘帅最近过得不错，盐少在一旁连连怂恿他：这是喜事啊，不请客简直说不过去。刘帅听了，欣然点头。“必须的。”他笑着说。

夜里十点，“八面和风”酒馆里生意兴隆。这里的顾客多是上班族，大家推杯换盏间说的最多的，是工作中的烦恼和生活里的苦闷。

阿暖在裴庆芳那里早已是酒足饭饱，到了酒馆，实在吃不下东西，便小酌几杯。倒是刘帅和盐少二人，更像是早就预知了此行必会来这里大饱口福，所以都是空着肚子来的。看着二人甩开了腮帮子撩开了后槽牙狼吞虎咽，阿暖开始后悔刚才在吃得太饱了。

“对了刘帅，你们公司在哪里啊？”盐少放下筷子看着刘帅，“待遇怎么样？要是可以的话，走走后门把我也弄进去吧。”

“在余杭。公司刚起步，待遇嘛还可以，比吴越影视稍微好点。主要是老板对创作框得没那么死，只要你的剧本有意思，就会拍出来。”刘帅想了想说道。

“真不错，要是我将来跳槽了，下家就指望刘哥啦。”盐少半开玩笑地说道。

“你们公司主要是做哪一块的？微电影？网大？还是电视剧？”显然，阿暖对刘帅公司的项目更感兴趣。

“电视剧？哪有那么高大上，我们是做网大的。”刘帅给自己倒了杯清酒，抿了一口答道。

“哦，余杭区的影视公司……叫什么？”盐少拿起一块鸡腿凑到嘴边，好奇地看着刘帅。

“你们肯定没听过，是一家最近成立的公司，叫‘志城影视’。”

听了刘帅的话，阿暖心里咯噔一下。而盐少也微微吃了一惊，因为她之前见过阿暖的前男友，知道他叫段志城。

莫非志城影视的老板，就是段志城？盐少想到这里，不禁扭头看着一旁的阿暖。阿暖这会儿愣在那里，也在想这个问题。

兴许不是二人想象的那样。为了打消阿暖的疑虑，盐少问刘帅，“你们老板叫什么？”

“他呀，一个三十出头的小伙子，分头，长得有点像……像谁来着……对了！何润东！”

刘帅的话，让阿暖的脑袋嗡的一声。这下饭桌上两个女孩都可以确认了，志城影视的老板，就是阿暖的前男友段志城！

然而就在盐少要对刘帅点破段志城和阿暖的关系时，阿暖使了个眼色阻止了她。阿暖觉得，这种事情刘帅还是不知道为好。

阿暖到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半。

一进客厅，就有女人说话的声音从房东的房间传了出来。阿暖没有爬墙跟的习惯，当下不以为意地进了自己房间。然而一直等到过了十二点，阿暖去卫生间的时候女人都没有走。

看来房东是打算梅开二度，步入人生第二春了。阿暖一边洗澡，一边寻思着。只可惜今晚豆浆要在房东和女人之间当电灯泡了，因为阿暖实在不忍在这时打扰房东，把豆浆抱过来。

临睡前，阿暖的脑子里再次出现了段志城这个家伙。他既然有钱开公司，为什么没钱还债呢？

算了，我就好人做到底吧，让他先创业，等有钱了再还我。

阿暖的菩萨心肠发作，又一次原谅了前男友。

第二天早上，阿暖起床去洗手间的时候，在门口和一个女人差点撞了个满怀。这女人膘肥体壮，不是别人，正是房东前妻。出人意料的是，今天的她非但容光焕发，竟然对阿暖也特别客气。

“早啊。”房东前妻满脸堆笑地冲她打着招呼。

这一天，阿暖早早就跟罗经理打了电话，然后坐上了开往绍兴的大巴来到方山酒厂的办公室大楼。秦部长已经恭候多时，见她来了，便领着她来到厂长的办公室。

看着这间过分宽敞装饰豪华的办公室，倒让阿暖想起了喜来登大酒店的总统套房。只是偌大的办公室里除了几张真皮沙发，和一张黄花梨的复古办公桌，就剩了几面墙的名人字画。按理说但凡成功的企业家，总爱在办公室里展览自己的丰功伟绩。要是奖杯和荣誉证书足够多，他们肯定会摆满四面墙。

然而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这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似乎没有这样的虚荣心。这会儿他正一丝不苟地批阅文件，见秦部长带着阿暖进来，便微微颔首。

“这是我们方山酒厂的厂长，姜总。”秦部长介绍道。

阿暖冲姜总点头微笑，“姜总好。”

“请坐，我这里马上就好。”男人说着，提笔在文件上圈出几个要点，又在末尾补充了一段话。他拿起电话把秘书叫了进来，嘱咐她把改好的文件重新打印一份。当秘书拿着文件出去后，姜总抬起头冲阿暖微笑致歉。

“墨暖小姐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请见谅啊。”姜总笑道。

阿暖坐在沙发上，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靠。她赶紧提了提神，学着姜总的口吻回了一句，“哪里，我能见到姜总，真是三生有幸呢。”

就在这时，原本站在一边的秦部长给她倒了一杯茶。受宠若惊的阿暖连忙起身道谢，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

“墨暖小姐，你们的方案我看了，非常有诚意，所以今天请你来谈谈合作事项。”姜总朗声说道。

“那么姜总打算怎么合作呢？”阿暖不禁好奇地问道。

“我是军人出身，说话不喜欢绕弯子。”姜总温和地笑了笑，看着阿暖继续说道，“我们厂想独家赞助你们的《九里香》！”

“那……”阿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激动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那什么呀？”姜总看着欲言又止的阿暖，还以为她有什么顾虑。

“那真是太好啦！”阿暖高兴地说。

“不过……”

姜总突如其来的转折，让阿暖原本冲上云霄的兴奋瞬间坠落。毕竟合同还没签，现在还不是庆祝胜利的时候。面对双目似炬的姜总，她稍有不慎，就会丢掉这份合同。

哎，早知道对方打算独家赞助，她真该叫上曲睿和王木林。

“我看到贵公司的方案里，《九里香》的主人公虽然是酿酒世家，但带了一身的江湖气。我想知道墨暖小姐是怎么看待酒和江湖之间的关系的呢？”姜总若无其事地笑问一句，但他的眼睛可是一刻也没有离开阿暖。

一时办公室里充满肃杀之气。就连秦部长也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阿暖的回答。不过他担心的是，一旦阿暖答错了，他五个指头的回扣可就要化为泡影了。

阿暖埋头思索片刻，一抬头，看到了姜总办公桌上的一坛女儿红。前不久和林文文久别重逢，喝的就是女儿红……

一时间记忆如潮，陈年往事犹如昨日一般汹涌而来。阿暖仿佛惊涛骇浪里的一叶孤舟，随波浮沉。

终于，阿暖缓缓抬起头来。

“醉卧沙场，斗酒百篇，有酒的地方就有兄弟，有兄弟的地方就有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