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义和口密林内……
“这天越发冷了,躲在这破林子里吹了三天冷风,等老子回去一定要好好喝一杯去去寒气!”孙彪几个躲在用砍伐来的木头所搭建的木棚内,不住将手放在火上烘烤,身边的武镇英和楚子俊也是冻的有些发抖,好在身上棉裘和睡袋够结实,否则在这大冷天早就冻出病来。
武镇英道:“算算日子,流贼差不多也该到了,相信最迟明后天我们就可以和流贼好好干一把!”
楚子俊道:“承蒙将军厚爱,让子俊以新兵之资有机会升任百长高位,每日不甚惶恐,唯有上阵多杀流贼以报将军恩德。”
孙彪笑道:“子俊啊,你这马屁拍的将军可听不到啊。”
楚子俊连忙说:“孙百长说笑了,子俊此言句句发自肺腑,绝无半点虚假,将军平日里不喜阿谀奉承,只能将心中所想向诸位倾诉……”
武镇英点头道:“子俊这话深得我心,将军平日里待我们不薄,唯有奋勇杀敌,多立战功,才能报他对我等栽培之恩情……”
孙彪一听,暗道一声果然读书识字也有好处,看人家这话说的多动听,这马屁拍的也比自己有味道,看来要多多努力了,否则自己别说再往上爬,自己这百长位置也坐不安稳,于是笑道:“你俩这马屁一个比一个拍的好听,也别总在背地里笑话我了。话说子俊,你相貌堂堂和徐辉那小子在咱精卫营里可是并称儒将,咋就不寻思找个媳妇儿呢?”
楚子俊怔了怔,说道:“子俊自然不敢比肩徐旗总,但俗话说的好,大丈夫立与世间应该成就一番事业来,介时又何患无妻呢?”
孙彪摇头道:“不对不对,我孙彪这几天也读了些书,所谓成家立业,理应先成家再立业,连个媳妇儿也没有谈什么干一番事业出来?”
身旁的武镇英也不住点头赞同:“孙百长这话说的好,子俊,你也不小了,理应成个家室,我精卫营对有家室士兵那待遇可是非常优厚的,更何况我听说以后精卫营再进一步壮大,想要往高处爬第一条便是必须有家室者才行。”
“嗯?”孙彪一听来了兴趣,“老武,你听谁说的?”
武镇英颇具玩味的笑道:“自然是秦先生他们了,你俩啊都好自为之吧。”
楚子俊、孙彪一脸懵逼,楚子俊还好说,就这相貌加上逐渐殷实的家底不愁找不到漂亮媳妇儿。但孙彪就不同了,他这长相算不上丑,但和帅字压根沾不上边,而且五大三粗的脾气也不好,谁会看上他?
“完了,我老孙这辈子也就只能这样了,就我这副嘴脸哪家姑娘看得上我?将军他老人家这不是折腾人嘛……”孙彪唉声叹气,不住摇头自嘲。
“谁说的?”就在这时,陈庆和郭涛拉开木棚口挂的挡风布条走了进来,拍打着铠甲抖落身上挂着的雪子。
“见过陈旗总、郭旗总。”三人立马起身抱拳打招呼。
“免了,免了,这酒谁的?我先喝一口,冷死了,这鬼天气真是难受。”郭涛戴着手套的手拿起挂在火堆上方烧的发黑的竹杯,不顾烫嘴喝了一口,顿时浑身有了暖意,随后递给陈庆,他也饮了一口,一道和众人坐下。
“孙彪,你这话就错了。”郭涛说道,“我精卫营成立至今,你也不打听打听,多少姑娘家想嫁给我们手底下将士?前些天操演一结束,我郭旗门口就站满说媒的人,搞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应付。”
“就是。”陈庆插嘴道,“我旗中也一样,每天好几十对在我住宿门口等着说媒,不知如何应对,你们说我一个练兵的对这个屁都不懂,都快成红娘了。问将军怎么处理,你猜将军怎么说?让我们自己看着办,这种小事以后别去烦他了。”
“妈耶,这还算小事?”孙彪一下眼中火热起来,“这好事怎么轮不上我啊!”孙彪今年已经二十七了,就算在刘策所处的那个年代,基本都已经结婚,更甚者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他也想娶门媳妇儿让自己安定下来,传宗接代,也好对自家祖宗有个交代。
郭涛看了他一眼,接着说:“只要疼自家女人,对她好,怎么会找不到媳妇儿呢?男儿相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担当有责任,这可是将军在万家庄时亲口教诲我们的,放心吧老孙,你好好努力,以后娶个三四个都不成问题。”
“嘿嘿,瞧您说的,搞的我好像很猴急似的。”孙彪不住搓手笑道。棚子内气氛一下活跃起来,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
“苏文灿,流贼行进到哪里了?”在另一间木棚内,刘策递给苏文灿一杯热水,示意他喝下去后再说。
苏文灿饮下热水后,道:“不到五十里,今日过后便是不足三十里,依在下估算,后天早晨便会抵达义和口。”
“好,你再派人打探下徐辉他们现在到哪了。”眼见局势紧张,刘策询问徐辉所部方位,好早做安排。
“不用了。”苏文灿说道,“在下已经查探过,百里之内无动静,预估在一百五十里之外,最快后天下午才能抵达。”
“你做的很好。”刘策发现这苏文灿心思缜密、处变不惊,又能提前将自己所需要的情报打探清楚,不由觉得是块可造之材,于是道:“待此战结束,我有意组建一支斥候,你可愿担任这支斥候领带?”
“多谢将军栽培,在下万死不辞!”苏文灿眼中精光一闪,心中狂喜不已,抱拳单膝跪地。
“起来吧,组建斥候部队后,你要好好操练,你这支部队可是我精卫营的眼线耳朵,断不可马虎,明白么?”
“请将军放心!组建斥候所部后在下定严加管教,为我精卫营立下汗马功劳!”
“好了,下去吧,等此战结束你去韩旗总那交接下,剩下的相关人选我会替你安排妥善。”
刘策看着苏文灿带着满是兴奋的神情步出棚外而去,暗暗感叹:这精卫营上下都已经从温饱线挣扎着活了下来,逐渐有了野心,不过这样也好,有野心才有动力,才能让精卫营更加有活力,更加的上进。
就在此时,秦墨和薛鹏拉开挡风布帘走了进来,见到刘策秦墨便开口道:“将军,我刚看到苏文灿一脸得意的离去,是有什么好事么?”
刘策挥挥手,示意他俩坐下说话:“没什么,只是勉励几句罢了,怎么样,事都处理好了?”
薛鹏起身抱拳道:“多谢壮士所赠的金疮药以及棉袋,让我麾下将士免与伤痛和寒冷侵袭,我薛鹏记住壮士这份恩情。”由于刘策所部是义军,并没有被朝廷认可,所以这几日他一直以“壮士”相称呼。
“不用谢我。”刘策没好气的坐在一旁,“要谢就多谢秦先生,我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要不是看在秦先生面子上,才懒得搭理你们。”
薛鹏被呛了一句,面部抽动了几下,心道这小子太那啥了,可就是想不出一句话来形容此情此景,非要有,那就是实在欠抽。
秦墨笑道:“若不是将军仁义,我秦墨几分颜面都不够用啊……”
刘策摇摇头道:“秦先生你就别抬举我了,说吧这次来有什么事?”
秦墨和薛鹏对望一眼,缓缓说道:“刚才我和苏文灿简谈了几句,流贼已经到了五十里开外?”
刘策道:“不错,就这两天可以抵达义和口,马上要开战了。”
秦墨上前一步,继续说道:“如此看来,在开战之前杨开山徐辉所部是来不及抵达此处了,墨有个不请之情,还望将军思虑一番。”
刘策道:“先生请讲。”
秦墨又看了眼薛鹏,只见他眼中满是渴求的目光,于是鼓起勇气道:“墨在想,流贼数量巨多,能否将薛将军以及他麾下的马匹兵器还给他们,也好一同随军杀敌?薛将军麾下各个都是百战老兵,多一份助力就多一分胜算啊。”
刘策闻此,起身开始思虑,凭心而论,薛鹏所部从那日被俘表现来看的确称的上精锐,在如此疲惫之态下都能从容结阵应战。并且秦墨这几个月和自己相处下来,有他做担保断不会出什么差错,只是薛鹏手底下军队和自己并非一个系统,和精卫营打法完全大相径庭,依旧停留在个人勇武层面,会否对战局造成变故呢?
见刘策来回踱步,薛鹏一脸欲言又止,受人恩惠理当回报这是他薛鹏做人原则,更何况他这些天和秦墨了解了些精卫营战绩,也十分想看看这支军队有何与众不同。
“罢了。”考虑良久,刘策对薛鹏道,“秦先生都这么说了,在下又岂好驳了他颜面,待会你就随秦先生一道去取回兵刃马匹,但有一条,这次作战你得全权听从我指挥,不要有其他想法!”
“多谢壮士成全!”薛鹏见刘策答应,不由感激道。秦墨也是对刘策另眼相看,相信他绝不是单单给自己面子这么简单,定有自己的思量。
……
又过了两日……
“小文,你怎么了?你醒醒,来人啊!”
流贼运输队中,之前那位瘦弱少年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背上重重的物资将他整个人压垮在地。
“嚷什么?嚷什么?”一名流贼监工一脚踹开喊叫的百姓,俯下身子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少年,“死了没?没死赶紧给老子站起来!”
那监工说着一鞭子甩在他脸上,那少年闷哼一声,艰难的爬起来,内心不住道:“我不能死,不能死在这儿,我还要给我爹娘报仇,怎么能死在这里。”
……
望着熙熙攘攘的队伍逐渐抵达义和口平原,裴绪总算舒了口气。最艰难的地势总算熬过了,接下来脚程就可以加快,本着要货不要人的想法,这二百多里路已经有一千多人永远的倒下了。
“加快行程!已经耽误许多时日了!”裴绪对着下面流贼大吼一声,队伍果然比之前快了许多。
“唏律律~”
忽然裴绪胯下快马不安的叫了起来,还来回踱步,一时竟不好控制。
“怎么回事?”裴绪见自己马匹这番模样,顿时心中有股不祥的感觉。
“呜呜呜~”
沉闷的号角声在义和平原附近的密林中响起,随后林中缓缓探出一根根冰冷的长矛,一队队精卫营士兵满眼嗜血的光芒,整齐的走出密林出现在流贼眼前。
“敌袭!结阵!”裴绪来不及多想这支军队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连忙大喝一声。那三千锐兵慌乱一阵后立马各自结阵,准备迎战。而那五千贼兵则如同乱头苍蝇般四下乱撞,那些运送物资的百姓则赶忙抛下身上物资,面带惊恐的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妈的,总算来了!害老子吹了这么多天风!”孙彪手握四米长矛,列在第二阵首位,胸中一团火在燃烧,“多赞些钱粮好回去娶个娘们来,嘿嘿嘿!”
另一策的郭涛部则如同群狼注视着眼前流贼,仿佛把他们看作猎物般……
武镇英和楚子俊各带自己百人队望向对面流贼如同看着一具具死尸般,踏步前进。
陈庆则带着自己骑兵和秦墨、薛鹏的人马隐匿在密林中,现在还不是他们出战的时机。
一面血红大旗立与刘策身后,上面所印正是精卫营的图腾,在列列寒风中如同一面骄阳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在精卫营图腾升起后,各旗之间的主将旗号也缓缓竖起。裴绪见对面旌旗林立,又见这些士兵气势磅礴,不由倒吸口冷气,虽说人数不足八百,但所感受的压力如同排山倒海般向自己心中涌来。
“喝!喝!喝!”
最前排的身披铁甲长矛手在离流贼六十步远地方,停下脚步,将盾牌立与地面,一支支令人闻风丧胆的长矛对准了流贼前阵,随后而来的第二队铁甲长矛兵将手中长矛探出前排士兵左右缝隙口……
望着密密麻麻的长矛,裴绪头皮不住发麻,这怎么打?看那旗号,莫非是精卫营?
想到此处,裴绪不由一阵颤抖,但多年的征战生涯让他立马冷静下来。
“先看看到底有什么手段,这精卫营只有不足八百人,我有锐兵三千,战兵五千,又有何惧?”想到此处,裴绪大吼一声:“战兵出阵!杀!”
话音刚落,两千多名流贼在身后锐兵驱策下,散乱的向长矛阵吼叫着杀来。
“流贼真是死不悔改,这么久了,还没学到教训么?”武镇英见流贼袭杀而来,不由轻蔑道,身旁将士也如同看着傻子一般,眼中满是“同情”……
“噗~噗~噗~”
“啊,不要推我~”
“别挤~啊”
……
利刃入肉的声音很快响遍长矛阵前,这些不知死活的流贼还没冲到第一阵盾牌前就被长矛手纷纷刺翻在地,倒地的流贼绊倒了一群向前奔杀得同伴,不少都直接撞在精铁打制的矛尖上,带出体内五脏六腑,死不瞑目。
“向前两步,刺!”郭涛刺死一名流贼后大吼一声,一侧辅兵听闻后立马敲了一下战鼓。
只稳齐喝一声,最前排长矛手举起盾牌,挺着长矛向前两步,将盾牌重重立在干硬的地面。后排长矛手随即跟进,在盾牌立地瞬间,和前排同时刺出,立马在流贼群中绽放一朵朵血花……
连行十步,百人一列的长矛手每一步便刺中几十上百流贼。在行进到五十步时,流贼惊吼一声,彻底崩溃了,剩余一千多人疯狂的向本阵跑去,一路不住地嚎叫,神怕那些可怖的长矛向自己刺来……
“这……这……这……”密林内的薛鹏以及他麾下士兵看着战场上那一幕幕,不由瞪大眼睛,说不出半句话来。才多久二千多流贼就崩溃了?这到底是支什么样的军队?刘策到底怎么练的兵?
薛鹏震惊之余暗自庆幸当日没有犯浑和刘策死扛,否则下场绝对和眼前流贼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