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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历腊月二十三,小年。

民间早早放炮赶集,有的人家重视年节,提早贴上了年画,普通百姓家贴的自然是红纸窗花,老太太将薄薄的彩纸剪得窗花形态万千,显眼。家家户户的大人买肉裁新衣,拥挤的街市上高声道贺拜年,走门串户的换糖赠点心,热闹。小孩子手上抓着个把的铜钱,买糖买二踢脚,笑声清脆干净带着节日的喜庆走街串巷的玩闹,童趣。女孩子团在炕席上纳鞋底,缝香囊,听窗外小子放鞭吟唱,故意将窗子开一条细缝,向外丢线轴,在外的小子一把雪扔进女孩子的后脖领,讨骂又开心,芳华。

市井上都是张灯结彩,不必说未央宫,除了白日都要通明的灯火,单是永巷一处,都是一片祥和喜庆,各宫各院的丫头婆子张罗忙碌着去女官处有序的领月例,今是小年,自然要多给了些银钱,原本养后宫三千佳丽的钱拨出十分之一分给了各宫各院,其余则开仓大惠天下寒士,谁叫霁月出的老婆少,好养。

反正白夭夭是这么说的。

普天同庆的节日里,大家忙里偷闲,门口的小侍卫打盹也未被打骂,丫鬟与小公公采梅花打雪仗也未被责罚,一派欢声笑语中,只有白夭夭是没空玩闹。

她将银钱与治粟内史清点了一个遍,忙了整整一夜没睡只为在小年前将今年统计上来的国库信息核实真伪,顶着个大大的熊猫眼终于在清晨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霁月出将毛毯披在了白夭夭的身上,蹲下来满脸嫌弃的伸出大拇指揩掉了其拖得一尺长的口水,不知不觉嘴角也扬了起来。

刚要起身,却被白夭夭反手拉住了手腕。

“不睡了?”

“呜——臣妾睡了多久啊?”白夭夭惺忪睁眼,借霁月出的手揉了揉眼睛。

“一个时辰吧,再睡会,整理仪驾的太仆还未请驾。”霁月出被白夭夭攥着手腕,轻抚白夭夭的脸,柔声道。

“嗯~”白夭夭翻了个身,将霁月出拽进了怀中,骑在了身下,双臂也穿过其腰肢紧紧环住,随后在霁月出的头顶慵懒道“陪我睡。”

霁月出被白夭夭这一出干脆利落的动作搞的措手不及,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头顶已经传来了白夭夭细密的呼吸声。

“笨,昨晚还说怕的睡不着,现在哪有一点怕的意思。”霁月出叹气一声,也攥紧了白夭夭的手腕,紧张的心情一扫而空,静静阖眼小憩了一觉,嗅着白夭夭身上的甜香,短短一刻的睡眠却都是好梦。

……

出行狩猎也会凭圣上喜好自带后妃,毫无疑问的,白夭夭自然是带着霁月出,任凭老臣们是有多么的不满也是疯狂打脸不惯着,该是二人成双入对谁也不敢说什么。

且白夭夭也不是傻瓜,一早就通传了皇后身体有疾不愿颠簸,遂带了霁月出出行,只要将皇后的面子给了,其他人的都无需计较。

皇后聪明,狩猎这日无论文臣武将都汇聚,眼瞅着小小婕妤被带在身边,哪里有不厌恶的道理,一来二去白婕妤出现的频率高过皇后,也便会被人口诛笔伐,再栽赃个大事出来,是非黑白一颠倒,白婕妤也就没什么好命了。

此刻随着德公公一声“皇上出宫——”白夭夭被霁月出掺着就在内准备启程。

未央宫大殿外已经铺满了出行的人,五路将军并排在外,各个戎装盛甲,威风凛凛,打头的一位便是吴杰,随后两位是左将军陈瑜与车骑将军白庭礼。再身后还有将军二位,都是一身威武。

将军身后是甲士林立,总数有两千,排成五个方阵,一个方阵四百人。将身后骑马的乘车的文臣各个掩在队伍后。

文臣们敢骑马的骑马,不敢的就乘着简单的车轿,有家臣赶车,但此刻各个都立在轿子外迎候白夭夭,即便是站麻了脚,也毫不懈怠。

这其中有两座华美的轿子在众中一眼可见金贵,站立在轿子前的两位少年身着骑射衣裳,简练又不缺英气,二人抬头朝着大殿的方向遥望,已经略显迫不及待。

这二位是先帝的四皇子惠王——霁月生,与先帝的五皇子保候王——霁月廷。

二人同年同月同父不同母,一个是萧皇后的嫡子,一个是慕容贵妃的二子。

因慕容贵妃的大皇子从小得了病,需得在道观中养活,便忍痛割爱送去了清源观,后先帝西去,也便疏冷了其人,慕容贵妃一殁,也无人再关心其人,有道说其人早早就在外薨了,有人说其在清源观内早早就跑了,跟了戏班子唱戏,不男不女的,遗落红尘,遍染风尘。是真是假也无迹可寻,毕竟谁也不会在意一个没落的无兵无权的遗子,死了还是丢了,都无关系。

现在这二人才算是真的亲兄弟,从小玩到大的情分在里头,谁也不愿意分开谁。

这两人都是束发之年,少年总是有无限激情,这不一听皇兄办狩猎,毫不犹豫的从远隔千里的武都郡快马加鞭赶回了长安城,才到了家歇都不歇就奔来了,一身干练的骑射衣裳都穿妥当了,也不知道仪驾何时启程,急得抓耳挠腮的心痒痒。

而另一座不起眼的灰帐平顶轿子内,一身黑袍裹着披风的霁月明缓缓下了轿子,见二人着急难安,浅笑一声道“四弟五弟等急了吧。”

二人一转身见是霁月明,顿时笑颜尽展,一左一右的拉着霁月明的袖子,霁月廷更是开心道“三哥三哥,你也因狩猎回来了啊,扬州好吗?扬州的桂花糖甜不甜,弟弟早就惦记着,还有槐花糕,好不好吃?”

霁月廷的话一瞬惹得身旁众人轻笑,即便是少年郎了,还是一副馋嘴孩子的模样,哎。

霁月生较之霁月廷就成熟一些,忙对着霁月廷挤眉弄眼以手掩在嘴边悄悄道“五弟小声,都听着呢。”

百官不笑了,倒是又引来了霁月明的笑。

“无妨,我带了许多回来,就知道你喜欢,过了这事,我便送给你。”霁月明温和道。

“谢三哥!”霁月廷粲然一笑,与小孩子没两样。

“许久不见皇兄了,也不知他如何,身体好不好,还像不像以前一样冷酷不爱理人。”霁月廷道。

“皇兄的性子难改,自然还是原本的样子了。”霁月生笑道,见霁月明无言,又问向了霁月明“哎三哥你回来的时候见过皇兄了吧,怎样,是不是还是那张冷脸,永远的拒人千里之外?”

霁月明的嘴角轻轻抽动,回想起霁月出与自己见面的一幕,转眼对着二人笑道“皇兄,不大一样了……”

三人闲话叙旧了一阵,便见德公公一身正装出了大宫门,也都整了整衣襟,望向了大殿。

再看雄伟宽广的大殿前,数百宦官着一身黑袍高帽挺直腰板垂低头站立军甲两侧,在一望无延的正红茵褥旁守着,上百的宫女身着同一服饰,站立大殿之下宦官后,双手交叉在腹前,垂头。

百官迎候,长长的茵褥红毯两旁是号角吹响,礼乐丝竹缺一不可,大气华贵的大宫全全沐在乐声中,一排繁盛之景,威严壮美。

出行的百官全部到场,白夭夭刚一踏出大殿门口,便被面前的气势吓得紧张起来,好在一旁的霁月出轻轻拉了拉其手,低声道“朕在。”

白夭夭也因为霁月出的陪伴松了口气,面前不过是自己的百官,有什么可怕,日后即便是有敌人的千军万马,既然有霁月出的陪伴,也便微微一笑,一切淡然。

再看泱泱人马中最显眼的吴杰,高头大马上一脸桀骜,面上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但心间却是翻涌成海。

就在昨日刚刚归府中,便有一封白夭夭早早就送来的书信,上写着:吴杰将军亲启,霁月明似有祸乱朝纲之心,拨弄机权,暗中结党,反意已然展露。朕惶恐不安,命你暗中护驾,怕是常去的小溪坡已是十面埋伏,遂朕临时决定该狩猎场为老南坡,待若有变,吴杰将军可持朕的兵符亲自护驾,切记不要泄露。

信封中有一块青铜兵符,兵符打造的精致,却不多刻饰,上只烙有一个霁字,霁月出的霁。

这兵符吴杰认得,正是皇家专用的护城精兵兵符,那十万精兵全部听得兵符持有者调遣,持兵符者持天子令,兵符到手,长安城尽在脚下。

得来全不费工夫,不仅事态朝着预期方向发展,且还轻易白白得了一枚十万精军的兵符,吴杰仰天大笑“霁月出啊霁月出,你先得罪了我,再将最重要的兵符交在我手上,哎呀你是真傻啊,还是装傻啊!”

而回到此时此刻,霁月出站在白夭夭身边遥望台阶下的吴杰,眼神深邃难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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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白:以后无论是阔然海岸,还是穷途末路你都陪着我趟过血河吗?

霁:怎会。

白:也是,你可是一国之君啊,怎会为了一个小小女子而去拼命……

霁:朕不会陪着你走,有朕在的地方,无需你踏血踩尸,无论是背着你还是抱着你,都有朕,你说一代帝王不该为小小女子拼命,但若真有那么一日,这命,朕拼了。

白:真……真的假的?你此话当真?(哭~鼻涕眼泪一把抓,抹在霁月出的袖袖上~)

霁:假的,滚(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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