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泼墨河畔,赤骁望着奔涌的河水,叹了一口气。
距离王爷跳入泼墨河已有一日,他和暗卫搜寻了整个泼墨河沿岸,却一无所获。
自从七年前做了王爷的暗卫,他一向冷漠而沉静,可如今却为夏家姑娘做到了这个地步。
燕京的探子来报,一队禁军精锐部队也向泼墨河畔进发,他们这群暗卫没了主子,不能贸然暴露身份,只能趁着夜色再寻觅王爷和夏家姑娘的踪迹。
十二个时辰以前。
正如它的名字一般,夜里的泼墨河如同被墨泼过一般,漆黑一片。
顺着河水的方向,青年奋力向前游。
松鼠身子骨轻,应当随着河水方向飘过去。
再坚持一下,他便来了。
河底偶有些许月色,却依旧昏暗,少女的身体在河水里浮浮沉沉。
一开始的时候,她是憋了一口气落水的,可是那口气很快就吐完了。
她是会水的,所以向岸边游必然有一线生机。
可是河水太汹涌,她使的力气在河水中显得是那么地微不足道。
渐渐地,她连划水的力气都没有了。
身体渐渐下沉,意识也有些模糊。
在这个世界,还没有死过。
如果死了,会不会回到原来的世界呢?
安歌心中忽地生出这种疑问,慢慢闭上了眼睛。
忽地感觉到有一股力量,从腰间托住了她,很稳,很暖,在这冰凉的河水中,显得那么突兀。
可是河水冲刷着她的眼睛,沉重的让她睁不开眼。
他的唇覆上她的,近乎窒息的胸腔涌入一股气,贯穿到她的全身,原本冰凉的身体,又一点一点恢复了温度。
那个吻的感觉,是那么熟悉。
死亡前的感觉,竟没有那么恐怖吗?
安歌感觉迷迷糊糊的,身旁不再是冰凉的水,甚至,暖呼呼的。
她活着?还是死了?
她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却看到一个极为好看的下颚曲线,棱角分明,恰到好处,是她在屋檐上曾经看过好多次的,他的下巴。
年轻男人感觉到腿上的脑袋动了,原本半闭的凤眼垂眸看着她,声音低沉而温柔。
“醒了?”
杏眼的眼睫上还带着几滴水珠,她眨巴了两下,确定真的是他,惊呼道,“师父你你难道也死了吗?”
灵均噗嗤一下笑了,伸出修长的手指,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你呢?”
“疼”
安歌吃痛叫了一声,这下才分外确定自己还活着。
确定了这个消息以后,她侧着头打量了一下周遭,感觉到自己枕在一个软软的东西上。
可是,周围看起来分明是个山洞,加上刚才看到的他的下巴,她这是枕在他的腿上!
这个
好像不太合适吧
她一只手撑在地上,打算坐起来,却被他一把按住肩膀。
“躺着。”
不由分,她的脑袋又落在灵均的腿上。
“师父我没事的你看我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是?”
山洞中篝火摇曳,气氛仿佛也被烤得暖融融的,叫安歌觉得有些不自在。
她平躺着,可以看到灵均垂下的眼眸,漆黑的眸子此时微微有些怒意地睨着她。
“大难不死?”
他冷冷反问了一句,喉结微动,似是有一腔话要,这没来由的怒意,着实让安歌摸不着头脑。
“我从不信老有眼,大难不死这种话,你也不准信。”
他已经快被她逼疯了,若他当时没有在河水中寻到她,她现在早已经是浮尸一具了。
明明,让他自断一臂就好的。
他不会把她的命,系在老有眼,大难不死这样的偶然上。
安歌感到有些委屈,她侧过脑袋,即使他不让她起身,她也不想再看他莫名其妙地发怒了。
她难道想死吗?
可她不能看着他生生砍掉自己的胳膊啊,利用白崇武和白崇军的兄弟关系,为自己谋得一线生机,是她当时能想到最好的方法了。
几滴眼泪在眼眶里转了转,还是不争气地顺着脸颊流下来,浸润到灵均的腿上。
她感觉到灵均的手,将她的脑袋又转回来,正对着他。
她一点儿也不想让他知道她哭了,有些倔强地将手背覆在眼上。
“你不信便不信,可别碍着老爷给我些眷顾。”
凤眼红了眼眶,他俯身下来,将前额贴着她的。
她心中还气着,可他的眉目却忽然近在咫尺,让她不知所措。
“夏安歌,我偏要碍着老爷给你的眷顾。我一点也不想让你身犯险境,一点眷鼓机会都不想留给老爷,他要眷顾你,我嫉妒得紧。”
师父究竟在些什么
安歌怔了怔,开始慌乱地解释。
“我我不能看着师父你为我断臂啊。我不是非要以身犯险,只是我发现那鬼面人其实是白家兄弟,所以想出点法子叫他放我一命。我落水还有一线生机,师父要是胳膊断了,可不能接回来啊!”
极为好看的年轻男人,在她眼前,轻咬了一下唇,方才带着怒意的责问结束后,转而柔声道,“你当真就是一点机会也不给我。”
明明身子骨不好,却偏要用自己的命换他的胳膊。
她是顶聪明,又顶傻的姑娘。
智勇无双,却从不利用别人,哪怕,他心甘情愿被她利用。
安歌拿开覆在眼前的手,澄澈的杏眼对上他的眼睛。
“我相信,我便是落水了,师父也会来救我的。”
因为信你,所以放肆大胆,所以智勇无双。
灵均唇角勾笑,终于了一句让他满意的,却依旧忍不住喃喃嘲讽了一句。
“傻瓜。”
安歌瞪了一下他,转而使出力气把他推开,然后又撑着坐起来,愤愤不平。
“我哪里傻了,我这计谋分明如此之妙!”
着着打了一个喷嚏,身上的衣服还湿漉漉的,纵然旁边有一堆篝火,夜里依然有些凉。
只是她嘟起嘴的模样可爱极了,叫他忍不住笑了。
姑娘在篝火旁转了两圈,开始解自己夜行衣腰间的腰带。
灵均挑眉,“你干嘛?”
她道,“脱衣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