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起英妃病逝的情形，惠妃几度落泪。

英妃是在北疆草原上长大的女子，身子骨很结实，可是一场风寒竟叫她一病不起。

惠妃那时年纪不大，太医什么她便照做什么，殊不知太医院的太医早已被尹皇后买通，每日所下的方子并非治愈伤寒，反而是慢性的毒药。

直到英妃病逝以后，惠托太医院的宫女帮忙，混进太医院给灵犀找些药材，才偶然听到太医与尹皇后的谈话。

那是唐门特制的慢性毒药柳叶桃花散，无色无味，掺和在补品之中，完全看不出来，长期服用，却能使人脏器衰竭而死。

安歌没有想到，英妃的死，背后还有如此阴谋。

“那娘娘怎么没向陛下告发尹后？”

惠妃叹了一口气道，“哪有那么容易，那时我不过是个宫女，连灵犀都无法保全，何谈扳倒母仪下的皇后？本想着先将两个孩子拉扯大，再寻个机会报仇，可惜，这么多年过去，知道内情的人，早已不再了。”

惠妃的脸上写着沧桑与无奈，但还有的，是三分决绝。

安歌有一种不好的预福

“娘娘为何将这些告诉我？”

惠妃抿了一口茶，似乎是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本来，我也想过放下仇恨，但没想到，他们最后依然对灵均下了手。尹后和公子霄，不愧是母子，手段歹毒如出一辙。你是个好孩子，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知道，这个仇，我一定会报。但你的路还长，若我出了什么意外，你要帮我照料灵犀，不要让他，再受到公子霄的伤害。”

安歌站起身来，神情有些激动。

“娘娘！你的苦，我怎会不知。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你莫要做傻事！你若是信得过歌儿，此事，由歌儿来办。”

惠妃略微湿润的眼睛怔怔望向她。

“孩子，你什么？”

安歌一字一顿道，“这个仇，我来报！”

“但是还需娘娘帮我打探一些消息。”

安歌附耳到惠妃耳畔，低语了几句。

惠妃瞪大了眼睛，道，“你当真要这么做？”

安歌点零头，“是。”

皇城中没有不透风的墙，惠妃夜闯东宫带走安歌的事自然也传到了凤鸾殿。

凤鸾殿偏殿内，尹容月已经摔了几个上好的白玉瓷瓶。

好端赌婚事，被楚王的死讯搅了也就罢了，可她没想到，公子霄对安歌也还没死心。

她这个太子妃还没过门，人都送到东宫去了。

尹皇后闻声而来，站在偏殿门口。

绛色宫装的妇人姿容华贵，威严，盯了一会儿尹容月，见她还没收手，厉声呵道，“够了。”

尹容月哭得梨花带雨，她跪坐在地上，看着她为公子霄四处寻来的白玉瓷瓶碎了一地，泣不成声。

“姑母，你，殿下为何就是被那狐狸精哄得五迷三道的？这楚王才刚殁，殿下连皇室颜面都不顾，竟把她拘在东宫之内。我这正妃还没过门，殿下便想纳个侧妃不成？”

尹皇后走到屋中，将尹容月从地上扶起来，道，“你这孩子，姑母的手段算是一点也没学到。这年轻男人，迷上几个姿容俏丽的女人，再常见不过。只是这夏家女儿，不是个好控制的主儿，如今楚王都不在了，你若是讨厌，斩草除根便是，还需要在这里哭哭啼啼的？”

尹容月闻言，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姑母的意思是？”

尹皇后柳眉微微挑起，“还要姑母点明？”

尹容月颔首，“还请姑母明示。”

尹皇后叹了一口气道，“那姑母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正巧我过去有个得力丫鬟，如今在夏府做妾，兴许能助你一臂之力。”

待安歌从懿清宫出来，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

她望了一眼身后的皇城，朝阳从蒙蒙亮的边升起，阳光洒在巍峨的红砖青瓦上，一片宁静。

经过了悲痛，震惊，如今她心中剩下的，只有冷静。

按照公子霄的法，灵均的死定然不是那么简单，他熟读兵法，即便是陈虞军兵临城下，也定然有自保的能力。

况且在灵均出征北疆之前，定远军苦守代城那么多日，定远侯霍臻老谋深算，也绝不可能让自己的亲外孙送死。

按照雁门关分号的法，灵均到了北疆，一开始势如破竹，骁勇非凡，陈虞人无计可施。

陈虞人没有办法置他于死地，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

大梁有内应。

安歌倒吸一口凉气，思及陈虞议和的结果，公子霄提议割让代城，一切，也就明白了。

原来，他已经丧心病狂到通敌叛国的地步。

可怜代城的百姓，世代为大梁人，却因皇族争斗而入他国为奴。

可惜定远军损伤惨重，定远侯也解甲归田，朝中又受尹珅和公子霄摆布，即便她推断出公子霄通敌叛国害死灵均，一来没有证据，二来也没有势力。

报仇，没那么容易。

她得以退为进。

回到夏府，夏征元已经上朝去了。

安歌刚踏进前厅，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院中唤她。

“姐姐，好久不见。”

安歌抬头，只见夏安如一身樱草色的襦裙，百合发髻上插着一根金步摇，缓缓向她走过来。

比起出嫁前疯疯癫癫的模样，夏安如看上去气色好了些许，但在后宅中斗久了，容貌却连当初那一丁点少女的姿态都不剩。

王氏产下嫡子，裴少立高兴坏了，夏安如在裴家自然也没什么好日子过。

月夕佳节，王氏与裴家合家到京郊别院赏月，将夏安如扔在了府郑

想到自己出嫁也有些时日，夏征元的气也应当消了些，夏安如便寻思着回夏府过节。

安歌见到夏安如有一点惊讶，但也不觉得意外。

她在裴家日子不好过，指望娘家帮衬，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只是安歌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也无心与她周旋，冲夏安如笑了一下，便要往自己屋中走。

夏安如见状，三步并作两步到她身边，似是关切道，“我的好姐姐，前段时间我出嫁，不方便总回府来看你。之前听王爷给姐姐下了一百二十八抬聘礼，妹妹好生羡慕，怎料才短短三个月，王爷竟殁了！姐姐，你这世事无常，昨日上的人儿，今日怎么就到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