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柳璚英和顾照清忙于准备殿试,璚英倒是乐得清闲,还是偶尔去杨府陪着白氏说说话。
这日去的时候,白氏说道,“璚英啊,我知道你对《女经》有一番见解,这有个人,她啊,性格有些小气,”白氏对她挤挤眼,一下一下的拍着璚英的手,缓缓道,“你得帮帮她。”
方莹本来在泡着茶,听见白氏这样说,不由得好奇探头问道,“杨夫人,您说的是谁啊?”
白氏看了笑笑道,“你可知道张家媳妇?”
“张家?”方莹猜道,“是张辅大人家吗?”
“不错,他家那三媳妇太过拘谨了,做什么事情都古板,我就想让你们俩去说说她。”
“三媳妇…”璚英想了想,“是您的妹妹吗?”
“对了,”白氏笑道,“我这妹妹一直想着旧时候的妇德,在张家做着年轻媳妇,总是施展不开拳脚。”
“要说三房也是个有前途的,她这般拘谨,怎么做好人家媳妇?”愁道,“免不了要受人眼色的。”
璚英听了这话,手中停下了手中的玉锁,想了想说,“那杨夫人预备何时去呢?”
“就这几日吧,殿试过后又是一串事儿,那时你们都忙不开了,这几日你们两人看何时有空,准备准备遣人知会我一声,咱们就去。”
上次去张府求情,人们都是友好的,璚英也就没那么介怀,毕竟还是给亲戚们讲过学的,问了方莹道,“你何时有空?”
方莹笑着说道,“我何时无空?随便哪日都是可以的。”
“那就后日?”这事自然是给些准备时间更好的。
“行。”方莹坐直泡茶,答应了。
“杨夫人,后日即可,明日我准备一下吧。”
“也不必太认真,就是告诉她要放的开手脚即可。”白氏接过了递来的茶,又嘱咐了一通,看天色不早了,才让这两个小辈回去了。
璚英倒是尽心尽力,一面跟董氏请教着以前的《女经》讲法,一面又跟方莹细思着放开手脚的要求。
到了第三日,璚英换了淡紫的湘裙,配了米白的褙子,高高绾着发便精神的跟着方莹去讲学了。
张府已经提前得了消息,说是杨老夫人带着方家柳家大小姐来看望张家三媳妇,下人们都知道来的是高官门第的,也不敢怠慢,一大早开了府门,提前备好了东西只等着璚英她们来。
张轩今年已是三十六岁了,本来这么大个年纪,房里主母应该也是不小了,但是主母谢氏早逝,杨老夫人的说的又是表妹妹,是白府中的庶女,年轻时一心爱慕张轩便进府做了贵妾,前几年难产而死,留下白氏就抬了主母,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只是这白氏妹妹畏手畏脚,不曾受过做主母的管教,便也难施展拳脚,杨老夫人了解自己妹妹,就是担心做了主母被人说道,故不敢多做什么。
可是这世道变了,她也做了管事的了,这般收敛就说不上是一桩好事了。
“璚英见过张三夫人。”面前的是一个温柔娴静的女子,连见了姐姐杨夫人,说话也细声细气的。
穿着浅褐打底的裙子,朱红的褙子,淡淡笑着,命人给璚英布坐。
“姐姐今日来的目的,妹妹都知道的。”张三夫人面色有些为难,笑道。
“你既然知道,就该听听这些小辈们的想法,”杨夫人拿了书卷作为登门礼,说道“你已经做了主母了,这还是看着别人眼色的可怎么行?”
又不放心,说道,“不怕别人说你,就怕你自己不知道。”
拿起手中的玉镯,递给了张三夫人,说道,“既做了主母,就不用再同以前一样,看着人脸色行事,人们啊,都是要看着你的脸色的。”
张三夫人拉了拉袖子,盖住了手腕,说道,“我会好好听着的。”
杨夫人叹口气,说道,“璚英家里是怎么教育的?”
“父亲母亲都不怎么管我,除了日常进学和必须知道的规矩会好好看着以外,基本就不怎么说了。”
“《女经》中的夜寐夙兴,茶水常温是不假,但是家中既有丫头小厮,便不用顾虑这么多了。”
“丈夫为大,小心尊敬,呼茶随到,双手递呈。也是不合理的,女子也有女子该做的事情,我爹从小就教导我要有自己的思想,而不是跟了别人都想法走,不然会失了主见的。”
“如斯之妇,母少教训,昼莫喜笑,夜莫游行。也有不妥之处,不让嬉笑的是动物,难不成我们人就跟那动物植物一样,叫人猜不透心情看不出情绪,那可多难沟通啊?”
……
“女子也有女子的生活,既做了主母,就得担得起这责任,万不可妄自菲薄啊。”杨夫人总结道。
张三夫人听了这话,思考良久,低着头缓缓说道,“这我都知道的,可是这习惯问题,又怎么能轻易改了?”
“我知道以前在白府你受了不少委屈,虽然我尽量帮你,却无法面面俱到,你得自己想着些…不然这日子只会一日比一日难过。”
“即使张轩对你有爱,也难保时间啊。”
杨夫人又说了好些,句句都是对妹妹的关心。
张三夫人看着虽然还是有些怯色,但是到底听进去了些,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还是谢过你们的提醒。今日有些累了,丫头们得去准备休息了。”
大中午的怎么累了?分明是张三夫人不愿再听,下了逐客令了。
方莹虽然也帮着说了不少,但还是不得不告别了。
这女子总是免不了有一两个露怯的,当不得主母却还是被人硬推上去,想必心里也是不情愿的吧。
世间无奈的事情那么多,又有几人能逃过呢?
璚英暗自想了一路,告别了方莹、杨夫人,到了柳府。
一路又说了许多,璚英正做着喝茶,突然看到璃月拿着信,急匆匆的进来道,“小姐,杭州王府来信了。”
“润润?”璚英有些惊喜,忙放下茶盏,快步走过去接住。
一接到信还来不及坐下,忙拆开了来看,油墨封着的有些难撕开噗,便随手拿钗子小心戳开,读着信。
……
信上写着杭州那边一切正常,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达奚祜怎么跟去了杭州?还有的没的扯些扇子的缘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达奚祜不是清高避世吗?怎么说起跟王润润的缘分一套一套的?
璚英觉得奇怪又好奇,但信中也没有明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于是赶紧命人备了纸砚,回了信。
正写着,柳冕英进来问道,“璚英,明日我就要去参加殿试了,你看着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你殿试,我有什么必须要准备的?
“准备祝贺我啊?”柳冕英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璚英差点笑出声,忍不住说道“我有什么好祝贺的?还没有殿试就知道自己能中了?”父亲教的谦虚道理忘到哪里了?
“开玩笑开玩笑,这话可不敢当真,不然要定罪的。”柳冕英恢复了那嬉笑的样子,不过却是一直自信着的。
“你来到底所谓何事啊?”璚英正忙着写信,无空搭理,“父亲给你请的老师都是白请的?让你在我这耗时间啊?”
“那些我是学过了才来的,就想问问你真去张家将《女经》了?”柳冕英讶异道。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整个京城都传遍了,我怎么能不知道?”柳冕英放下了璚英的笔,问道,“你怎么会真去啊?”
“整个京城都知道?”未出阁的女子去教一家主母怎么做女人还是不曾有过的,这事情传来了都是柳家杨家方家不知轻重,到底是不好看的。
“怎么会?京城只知道你跟方小姐和杨老太太去拜访了张家,却不知道你是去讲《女经》。因我昨日偶然看到了,才猜出来的。”
“你想知道什么?”璚英没好气道。
“我想知道璚英都讲了什么?”
“倒也没什么,”璚英避了避茶叶道,“就是挺担心张家三夫人的,一个人在张府里无依无靠的,还是那样的软弱性格,定是难办的。”
“那你预备怎么帮他?”柳冕英问道。
“我也不知道,”璚英摇了摇头,不由得说道,“还得看时机了,我是真的想帮一帮张家三夫人的即使受了杨夫人之托,又是因为帮助她的心,但是她愿不愿意我这个年龄段的来帮了。”
璚英愣了愣神,正欲说下一句,突然发现柳冕英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自己的屋子里,问了一堆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忙反应过来,说道“哥,你怎么在这里说这些不想干的,焦先生说的你都忘了?不让你看着你还真就来我这里了。”
伸手退了柳冕英,费劲道,“明日就要去殿试了,今日可不敢再耽误了,好好准备一下才好。”
两人笑着又是好一番争论,不在话下。
“小姐,夫人给做的胡服准备好了,看您到时候选那一套。”彩云进来说道。
这表面上不在意,其实还是要仔细挑着胡夫的。
几天之后殿试放榜,皇家举办的围猎,需要一家出来一到两人才行,不知道自己到时候用不用替父上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