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华偷偷的扯了一下玉树的袖子，拿眼斜了海二爷一下，玉树便起身走到门口，唤来巧云，柔声道：

“二爷来了，去煮一壶果茶来。”

“是。”巧云连忙去了。

莲华想着自己此刻杵在这想必有些碍眼，又想着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这位俊杰便悄悄对玉树说：“我先走一步，但我还要来吃晚饭。”说着便磨磨蹭蹭的往门口挪，刚挪到门口，海二爷突然抬眼看她，这眼神竟从来没有过的复杂，莲华后背一凉，腿都软了。

想来是什么时候招惹了这位活阎王，莲华想。想必是招惹得狠了些，他竟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

急急忙忙提了裙摆往外跑，刚到院门，差点撞上太老夫人身边的清姑，吓得清姑拍了好一阵胸脯才顺过气来。

“二姑娘这毛毛躁躁的性子也该改一改了，明年二月便要行及笄礼，也要开始谈婚论嫁了，就这个样子可不好找！”

这位清姑一向古板守旧，时常提点莲华言行，有一回当着府里小厮婢女生生训了莲华一个时辰，但她翻来覆去也只有那几句，听得多了，少不得还是要反驳反驳，借着西边吹来的风壮胆，莲华鼓着腮帮子咕哝：“不找便不找，前程会更好！”

“什么？”

莲华不说话了。

清姑拿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了莲华一眼，抬脚往玉树屋里去了。

莲华蹑手蹑脚的拐过蝴蝶门，看清姑无论如何也看不到自己了才敢甩手大步流星往前走，一面走一面嘀嘀咕咕：“有哪样能比脸蛋重要？那些文人读书做什么？还不是寻书中的颜如玉！我远房表亲的女儿做的那些混账事我真是望尘莫及，人家还不照样嫁了如意郎君！还不是因为长得好！我这个样子难道——”一拐上走廊，莲华便撞上了海二爷锐利的眼，后面想说的话立刻忘得一干二净。

“二爷？”莲华看看四周，这条路，却不是出府的路呐，莫非海二爷是专门在这里等着？

“有桩事，”海二爷迈步向莲华走来，显得有几分急切之意，道：“我认为我务必要同你说清楚！”

“呃——”莲华抓了抓鼻尖，试探的问，“是我多让尚品阁做了两身裙子的事？”看海二爷神色肃然却未接这个话，莲华又问，“那，是我顺走你一袋金瓜子的事？”

海二爷微眯起眼，忽然上前一步弯下腰对上莲华如水的眸子，沉声问：“还有这个事？”

两人离得近了些，海二爷又是一副‘早已看穿你’的可怕眼神，莲华想起自己还顺了他一颗红宝石加两块金果子，不免心虚的退了一步，抬手抵着海二爷的肩干笑道：“大抵，是我觉得将明月珠还了你心中不大痛快，若从你那里拿点回来聊表慰藉，心里便能痛快些——”可海二爷目光如炬，一双眼简直像烙铁似的落在莲华脸上，她实在编不出什么好话，索性叉着腰挑衅的喊：“小爷就拿了！小爷不仅要拿小爷还不还！”说完梗着脖子把眼一闭，“你怎么着吧你！”等了半天没人搭理她，莲华虚开一丝眼缝，却看到海二爷怔忡的看着自己，眼中是从未见过的纠结挣扎，唔，或许是在考虑要不要动手掐死她！莲华赶忙指向他身后，大喊一声：“小贼哪里跑！”趁海二爷回头看的空隙提起裙摆飞快跑了。

隐约听到海二爷喊了一声‘莲华’，可耳边的风‘呼呼’作响，她也听得不太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