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二爷喝着酒点了一下头,却依然没说话。
“你们的事我管不着,我说什么,你也不必放在心上。”莲华自顾自的说,吁口气,抬手拢发,指尖摸到花簪,沉吟片刻,又说:“但我在这些事上没有你们洒脱利落,一定要找他问清楚的,他若真的要娶那位公主,我也认了,这话要同我说清楚!”
“我倒不认为他会娶那位。”
“为什么?”
“其中复杂,你不知道反而更好。。”
“繁华都城,是不是要不太平了?”
“那些都是男人的事,你这样的小姑娘无忧无虑才好,那些心系天下的情怀太累太重,不适合你。”
“你也少牵扯这些事,以免脱身困难。”
“好。”海二爷凝神看着莲华,忽然严肃道,“你认为,你了解白家那位几分?”
莲华抿着酒水没回答。
“我若告诉你,论野心,我不及他,你可信?”
“为什么这样说?”
“出自寒门,没有依靠,能走到今时今日仅凭运气?这京都城是什么地方你应该很清楚,若说他没用半分手段,我不信,但他究竟想走到哪一步,我亦看不出。然而,这才是他可怕之处,藏得太深,难寻踪迹。”
指尖拈着相思豆细细的看,听得海二爷的话,莲华抬眸,“努力得到自己想要的,也并没有错。私心,谁都有,不是吗?”
“你可听说过一个词,反噬。”
“什么意思?”
“人生于世,不过得失之间,要想走得更快,爬得更高,他会慢慢的选择丢弃一些东西,越往上,如履薄冰,能舍的不能舍的都要舍弃,这便是权力的反噬。”
“你是说,他现在选择丢弃的,是我?”
“当然不是。他现在还没有这个想法。”海二爷搁下杯子,认真道:“细想下来,他走的每一步都没有错,唯独你,是他的意料之外,他这人事事妥帖,为数不多的几件出格事都是因你,其中有真心,也有冲动,但一个力求完美的人,会允许‘错误’存在多久?等他醒悟过来,或许你两个也就到头了。”
“你的话,为时过早了些。”
海二爷微眯起眼探究的看着莲华,似在猜测她的意图,但莲华已低下头刻意的躲开了他的注视,微微转动着杯中酒水,莲华兀自抿唇浅笑,这笑容却清冷得很,像是下了什么决心。
各怀心事,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酒是好酒,后劲也足,莲华抬手撑着额头,想起了同白润玉的初见,分明是好天气,那一瞬却似黄沙漫天打得她睁不开眼,一切都模糊了,唯有白润玉的脸出奇的清晰,从此就刻进了脑子里,即使在黑暗中目不能视,脑海中依然能清晰的勾画出他的脸,生动的,微笑的,清隽的样子。
奇怪,莲华想,记住一个人仿佛是件容易的事,想要忘记却难上加难。
水池里温暖的热气扑打在背上,莲华舒服的眯了一下眼睛,听到酒水倒入杯中的潺潺声,悦耳得很,她又想起了那个奇怪的梦,也是这样一池温水,也是这样两支白荷花,只是遗憾没能看到水晶棺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