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工很明确，韩江负责挑捡，庞小虎负责打包，肖霆轩负责称重，林慕负责收钱。

韩江仍裹着钓鱼时的青衫袄子，沿河缓缓靠岸，在一处梯岸边停下，这里岸上有许多户人家，都是在韩江这买水果的常客。

这不，到了约定俗成的买卖时间，水果船上便纷纷忙碌起来。

“哎呦，李奶奶，您来买水果啦。”韩江同岸上的老人家热络着，“今天买点什么？苹果香蕉，都是今上午才进的货，新鲜着嘞！”

“嘿嘿，小江啊，你给奶奶称几个苹果，捡大些的。还有香蕉，喏，就要那一把吧。这不放寒假了嘛，我家大孙子要回来了。”李奶奶拄着拐杖乐呵着道。

“好嘞，奶奶，等着哈。”韩江弯身便利落地挑捡起七八个大苹果，放入庞小虎早已经张好口的塑料袋中，又拎起李奶奶看中的那挂香蕉，装入另一袋中。

庞小虎配合完美地利落打包，交接给了肖霆轩。

早已做好准备的肖霆轩提着杆称，旋身而起，手法熟练地挪着秤砣。

若不是他浑身上下还走着那贵气的行头，就这麻溜的称秤姿态，简直就是一个混惯了多年菜场的小商贩。

“苹果五块一斤，三斤二两，十六元。香蕉四元一斤，三斤六两，十四块四。奶奶，一共二十块四，您给二十就成。”肖霆轩三下五除二地称秤计算，全部的计算过程流利地仿佛不需经过大脑思考。

林慕和韩江自然是跟得上他的计算。

林慕本就数学物理极好，对数字更是极为敏感。而韩江呢，则是因为长期做生意的熟能生巧。

只有靠坐船边的庞小虎，听着肖霆轩这一痛叨叨叨，头疼到索性仰身闭眼，想要与世隔绝。

这次亲身经历，才让庞小虎深刻体会到“大老金”的那句话：要是数学学不好，将来卖菜都卖不好。

肖霆轩将两袋水果递给岸上的李奶奶，又笑着接过李奶奶递与的二十元，转身就交给了林慕。

韩江望着肖霆轩眼眸中流露出些许惊讶和赞叹。

本以为他是个二手不沾柴米油盐的富家贵公子，却没成想做事倒是挺麻溜利索，有模有样的。

而且，学东西也快，杆称只教了他一遍，便已然熟练的掌握。

忽而，韩江又想起中午吃饭时的场景。

午饭时，李婉莲瞥见了韩江有些红肿的嘴角，随嘴关心道：“江江，你嘴边怎么回事啊？是在木工厂还是在进货的时候，又和别人动手了？”

“啊？”包着一大口饭嚼着的韩江有些一愣地望向母亲，全桌的焦点也自然汇聚。

“哦，是啊。”韩江咽下一大口饭，又很快地瞟了一眼肖霆轩，想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妈，我是在……”

“阿姨。”肖霆轩突然挺身而立。

“哎？轩轩，你怎么了？打断阿姨和哥哥的说话是不礼貌的啊。”孟琳媛一边向李婉莲赔着笑脸，一边又担忧地关心着儿子的神色。

肖霆轩轻推开了母亲拽着自己胳膊的手，诚心诚意地向李婉莲和韩江的坐向微鞠了一躬：“阿姨，韩江哥嘴角的伤是我弄的。刚才进门前，我不认识韩江哥，因为……”

肖霆轩有些心虚地瞥了林慕一眼，又旋即将视线收回：“因为一个误会，我把韩江哥当成坏人了，所以才一时冲动打了韩江哥一拳。对不起，阿姨。对不起，韩江哥。”

林慕也是有些意外。本以为肖霆轩会默不作声地任由韩江将此事遮掩过去，可却不料他竟然主动站起认错，没有丝毫地犹豫。

这点倒是让林慕对肖霆轩凭添了几分欣赏。

“啊？轩轩，你怎么学会动手了啊？”孟琳媛听见“拳”字后担心地摸上了肖霆轩的右手，又瞬间起身赔着笑脸朝向韩江母子，替儿子继续道歉，“哎呦，婉莲姐，那个，我家轩轩这孩子就是冲动不懂事。你和韩江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若是换做平时，肖霆轩从母亲嘴中听到“冲动”、“不懂事”等字眼，定然是会甩手翻脸的。

可眼下，他却丝毫没有这样的情绪，任由母亲拉着手，一心只希望得到韩江和阿姨的原谅。

这本就是小事一桩，韩江和李婉莲自然不会多做计较，彼此说笑着就过去了。

碧波微漾，韩江望着肖霆轩被斜阳剪出的宽阔背影，回想着肖霆轩那勇于坦然认错道歉的样子，心里更是觉得，这个男孩子算是个有担当的。

一番忙碌，不知不觉，已近黄昏，四人乘船而归。

眼前一弯石桥上，通红似火的圆日将红光铺满了半际天空。几行迟行的大雁飞过，更添壮美之感。

“谢谢啊。”林慕朝刚坐下的肖霆轩淡淡道。

“啊？什么？”肖霆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林慕第一次主动同他讲话，他自然是欣喜异常，一个撑手，就贴了过去。

“你说什么？能不能再说一遍？”林慕有些期待地盯着林慕。

“好话不说第二遍！”坐在船头的林慕伸出一指，将他凑近自己的脑袋撑远。

正面对视，这才瞧见肖霆轩额头上那隐隐的虚汗已然浸湿了鬓角。

他的眼眸清冷而又夹杂着一丝火热，眼皮下那有些卷长的令女生羡慕的睫毛，在余晖的轻抚下，更是与那双似桃花大眼完美相称，浑然天成。

或是因为方才紧凑地忙碌，高挺的鼻梁下，此刻正微微喘息粗气。带动着红润却有些干燥的嘴唇愈发翕动起来，让人想要……

林慕轻拍了下自己的脸，好让自己赶紧清醒过来。

“哎，你怎么了？是不是热的？怎么脸红了？”肖霆轩不明所以地又再次凑近道，还贴心地用手朝林慕的叫扇起风来。

这下倒叫林慕更加红了脸。

不愿被发现，林慕索性直接不吭声地背过脸去。

肖霆轩停住手，微微退后了些，万般不解地挠了挠头，着实想不出自己哪又错了。

于是，最快的法子，便是想到求援。

肖霆轩扭身向后，只见庞小虎四仰八叉地半躺在船中段，一脸满足地包吃包揽着剩余的水果。

这货是指望不上了。肖霆轩暗暗咋舌，无奈摇头，只得将目光投向了船尾的韩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