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亲手放弃了她!
宋祁峻幽邃的瞳底藏满苍白的荒凉,如同被清寒月光铺陈的一片无人的旷野,空阔而寥落。
他已经无力再去将那些镌刻到骨血中的回忆继续挖出来温暖自己孤寒的心。
那些回忆他必须收起来,每碰一点都会灼烧着自己的心口,痛不可抑地将心房一寸寸烧成灰烬,再也无法成型。
他茫然地用双手捧着自己削瘦的脸,右手上那处缺失了的一个手指头,就好像所有痛楚的一个注解,赫然地烙印在他的人生轨迹里。
宋祁峻正怔忪失神,忽然发现有一道纤细的影子遮去了他眼前的光亮
“你的手是怎么回事?”一个久违熟悉的清亮嗓音蕴着几分压抑的酸楚问道。
他遽然直起佝偻无力的挺拔身姿,抬头看着眼前出现的清丽女子。
“叶染”
宋祁峻嗫嚅唤道,眼底一时皆是风云色,但转瞬即逝。
“你来了?”他顿了下,才想起扬起一抹笑,却似乎有些用力过度。
面前的叶染,一袭驼色大衣,除了乌黑的头发变长外,她四年来似乎并无太大改变。
她依旧跟第一次见时一样面若皙玉,清雅动人,就恰如当年云碧落霞圆形穹窿下那一缕斜入的夕阳,明媚又温柔。
叶染将手上拎着的印花暖桶放在一侧,然后定定地凝视眼前眉眼间生了几分沧桑的男子,她眸底都皆是深沉的扰攘,那扰攘慢慢便蕴出一重重水汽,潮湿而凝重。
往事若烟云,一时翻腾似暴雨欲来的肆意。
四年里,她也只见过他一次。
因为他根本不愿意接受任何人的探访,若不是她以告诉顾青衣真相来要挟,他大抵也是一次会面的机会亦不给她。
“告诉我手是怎么回事?”那次去狱中探访时,她明明还没有看到如此残缺。
宋祁峻似不经心般将左手握抱成拳,然后再将右手全部裹住,掩去不愿宣之于人前的痛苦。
“没事,就是干活被机器压掉了!”他不以为意地轻轻一笑,神色却淡漠若风过耳际。
叶染眸底水光轻颤,抬手想拍拍对方肩头,但还是放弃了,只怀疑地盯着他问:“干什么活能将手指连根压掉?”
他右手的食指断得非常彻底,并未留下多长的残指,怎么都不像事故照成的,反倒像被什么刻意给切割掉的。
“就是车床嘛!滚钢板时我一不小心将手伸进去了!”
宋祁峻明显不愿再提此事,转了话题道,“我刚才上去看过她了!你要去看看她吗?那个男同学挺好的,看起来挺细心!我待了一会儿,也放心了,就出来了!”
叶染见也问不出什么,也不好继续刨根问底:“那同学给我打电话了!听声音是个礼貌的小伙子!倒是你等一下要去哪?我们聊聊?”
“改日吧!”
宋祁峻蓦然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往后退了一步,他一口回绝道,“我还有快递要送,就请了两个小时假!”说着还看看表,似乎确实时间紧迫。
叶染一怔,心里的无力感比此刻眼前的温暖阳光还要弥散无垠。
她知道所有劝慰的话语都只是隔靴挠痒罢了,他心理的抵触情绪仍旧盘桓,再劝什么积极乐观向上的说辞未免有些虚伪而无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