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又回到那片汪洋之中。
前方出现巨大的旋涡,王泽伟大喊着:“规避,规避!”
身后的季强在大骂:“王泽伟,你他么就想当官!”
船翻了,浪头也打了过来,大壮使出最后的力气,将猛子推向了旁边的树枝。
猛子回头大喊:“营长,快走,快走啊!”
王泽伟也觉得自己沉入了水底,耳边响着咕噜咕噜的声音——
从梦中惊醒,猛地坐起来,四周仍是一片黢黑,也一片安静。
昨天王泽伟也喝醉了,但不是酩酊大醉,他很清晰地记着走回了地下室,那位女房东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好像还搀了他一把。
但他立即跳开了,因为他闻到了浓浓的香水味。
连续的疲惫让他美美睡了十几个小时,一觉到天亮,头脑也很是清醒。
但心里更加失落和惆怅,因为他和王晓旺说起了曾经的火热,再次勾起他深刻的回忆。
九年前,年方二十一的王泽伟军校毕业,翌年便被团长看中,升任副连长,两年后,王泽伟带队夺得军区大比武第一名,立功受奖并成为全团最年轻的连长,又过了三年,将自己的老五连带成全军区优秀连队,也得到再次提拔。199年夏天那场洪灾前,他刚成为全团乃至全师最年轻的营长。
在我军的军官序列中,营长属于初级干部的最高官阶,再升一级,就跨入中级干部的最低官阶,从初级跨越到中级当然很有难度,但对于王泽伟来说,没有人怀疑这是一道坎。
部队深夜集结出发了,冒着大雨摩托化行军一天,又冒雨步行一夜,于第二天清早抵达任务区。
雨势开始减弱,但江堤已经决口,来不及休整,官兵们全压了上去,打桩封堵决口,背沙袋加固江堤,与洪水展开决战。
激战正酣,接到指挥部求援通报,多位群众被困于低洼地带,救援未果,请求部队支援。
师部立即向一团下达命令,团部将任务交给二营:“任务险重,选两名干部和十名老兵组成救援队,驾驶十艘冲锋舟,十二点之前务必把人救出来。”
六连指导员马超宇请战,副营长要带队,王泽伟看看加强到二营指挥的团部参谋季强,擦擦脸上的汗:“都给我靠边,部队由季参谋和教导员指挥。”
随即,王泽伟叫来五连老兄弟:“你们都是老兵,也都是党员,废话不多说,家里没有负担的,带上电台、对讲机、救生衣和急救物品,跟我去救人!”
“是!”老兵们大声喊道。
看着王泽伟的背影,季强扔掉肩上的编织袋,跳起来骂:“什么事都让你占了,你他么就是个官迷!老马,咱们也不是孬种,你也挑几个兄弟,一起去!”
三人是军校同学,但进步却大不一样。王泽伟已是营长,季强是副营职参谋,而马超宇还是连队指导员,排在等差序列的最后一个,忠厚老实的马超宇没有过丝毫怨言。
大灾面前,顾不上自己的妻儿老小,也不管自己官小,马超宇也跳了起来:“王泽伟,二十个队员,六连必须出十个,否则我就不认你这个营长!”
王泽伟回头瞪了马超宇一眼:“吵吵什么,想让我执行战场纪律?给你两分钟准备。大壮,加上你,选十名队员。”
再加上一位排长,原本二十个先遣队员,多了两名干部,少了两位士官,一行人驾驶十艘冲锋舟赶赴了被淹没的低洼地带。
一开始还能看到屋顶,渐渐的,只能看到树冠上的树枝。没有了地标,只是一片汪洋,军用地图失去效用,满眼都是洪水,当地向导也迷失了方向。
好在云开雾散,太阳露出了头,再加上指北针,救援小分队摸索着往前走。
水流很急,还不时有浪头打来,冲锋舟真成了一页页飘摇不定的小舟,危险已远超预期。
“这样太危险了,应该报告情况,请求支援,派大船来。”季强用对讲机喊道。
季强的提议很对,是比较稳妥的办法。
王泽伟思考了几秒钟,但又觉得行不通。
其他连队都在江堤上堵塞决口,此时很难再继续派出增援人手,再说这个时候上哪去找现成的大船?
必须快速通过,因为时间紧迫,早到一秒说不定就能多救援出一名群众。
但季强仍在犹豫。
王泽伟顾不上情面,回头瞪了一眼季强,打开对讲机大声喊道:“谁怕死谁就在这等着!”
季强就像吃了一只苍蝇,冲王泽伟骂了一句:“你就是个混蛋!”
两艘冲锋舟离的很近,王泽伟听到了,平静地说:“这话等着我们回去再说!”
接着王泽伟用对讲机呼叫:“全体注意,我在最前面,各冲锋舟依次跟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