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了一天的路程,傍晚时分,终于到了一个名叫仄阳的小镇。两人走进一家客栈,柏溪先开了口:“掌柜的,有房间么?”
“有的客官,一间房?”掌柜的见柏溪身穿男装,以为是两名男子来投宿。
“不,我们要两间房!”柏溪对着掌柜伸出了两根手指。
苏沉看了看柏溪,本以为经过昨日的那一夜,两人重叠而卧后便不会再有男女之间的顾及。终究是自己想多了,她只因在干稻草上睡的不舒服,把他当成了人肉床垫而已。
……
“今日太晚了,先在这里休息,明日咱们再赶一天的路程就到玄机山了。”苏沉一边给柏溪铺床一边说道,勤快的仿佛是柏溪的小书童。
苏沉昨夜几乎没怎么睡,有柏溪的呼吸声在耳边轻轻围绕,他紧张的怎么都睡不着,小心翼翼的扶着柏溪的头,生怕她的头一个不小心从他的颈窝处掉下来惊醒。
苏沉把柏溪的床铺的厚厚的软软的,每一处褶皱都用胳膊细细撵平。
“你有什么事就叫我,我在隔壁房间。”苏沉不舍的退了出去。
柏溪躺在厚厚软软的大床上,疲惫和困意如层层涟漪蔓延全身。
夜里,柏溪被一阵鸟叫声惊醒。她披上衣服,偷偷起身敲了敲苏沉的房门,门开了一道小缝,一只大手迅速拉她进入房内,轻轻关上了门。
“睡不着了?”苏沉没来得急穿衣服,寝衣没有合上,衣衫半开,露着棱角分明的胸肌和结实的腹肌。两人借着微弱的月光,四目相凝,久久不散,柏溪望着他那剑眉星目中的柔光,脑子里成了浆糊,竟忘了言语。他望着她出神的样子,嘴角轻扬,轻轻摩挲着她的头发,慢慢贴向她脸,越贴越近,浓烈的气息铺面而来……
柏溪却忽地别过脸去,推开了他:“七王爷在这个镇上。”柏溪小声的说道。
听到这句话,苏沉暗涌的心迅速凝结成冰,不敢再有波澜。原来她是为了说这些!
苏沉听见柏溪的敲门声时,什么矜持、礼数全都忘了,只知道他想见那个人也想见他,可这一切竟是误会......
苏沉叹了一口气,努力恢复气息,平复情绪,轻声问向她:“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睡不着,刚刚趴在窗口看见的,他就住在我们对面的酒楼里。”
苏沉疑惑了起来,他在隔壁时刻听着柏溪屋里的动静,一丁点细微的动静都没有放过,并没有听见开窗的声音。
“他来寻你的?”苏沉问。
柏溪摇了摇头:“我也不确定,但如果他看见了我,我就肯定走不掉了!”
“好,我们现在走!”苏沉说完就去柏溪房里收拾东西,带着柏溪连夜出发。
赶了一天的路程,终于在日落之前到了玄机山。两人走了许多层层叠叠的小路后,一个立在竹林深处的大院出现在眼前,这里的风景淡雅别致,屋子外烟雾缭绕,此处像一个被遗落的人间仙境。如果没人指引,根本不易发现。
柏溪前后看了看,很是喜欢,在这种与世隔绝的地方人会自然而然地心静。
“你和你师父就是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
“是的。”
“这个地方简直太美了,真想一辈子呆在这里。”柏溪惊叹道。
苏沉微微一笑,然后又很认真的问柏溪:“你真的这么想?”
“这里远离俗世,多好。”柏溪有些不敢想象,觉得自己像在做梦,如果娘亲还活着,也一定会喜欢这里。
“这里好几个房间,我住哪一间?”
苏沉指着其中一间屋子说道:“这是我的房间,采光比较好,你就住我的房间吧。”
“那你呢?你住你师父的房间?”
“我师父的房间不许人进,我住你隔壁的客房。”
柏溪叹了口气,望着苏沉:“我听说你的师父已经仙逝了,你还这样的守着他的屋子,你一定很想念你师父吧?”
“你听谁说的,我师父他没死。”
柏溪心想,这不是九皇子亲自调查完告诉她的么,难道消息有误?看来应该赶快跟附近的鸟儿们搞好关系,好好打听打听。
“额,六王爷他们已经知道当初是你劫持的我了,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九皇子自己调查出来的,他们还说你是武林上有名的高手。”
“我信你。”苏沉在说这句话时坚定的样子,让柏溪想起了自己被冤枉的那晚,他也说过一样的话。原来信你的人,你说什么他都会信;不信你的人,经不起任何波澜,说断就断......
“他们也是听探子上报的消息,说你的师父已经不在了,嗯……可能是消息有误!既然你师父他老人家没死,那他人现在在哪里呢,你怎么不去找他?”柏溪好奇的问道。
“他下了山,说去见一位故人,就再也没回来。”
“你师父没给你留消息么?”
“没有。”
“那你的意思是,他失踪了?”柏溪有一些惊讶。
“我去山下,听到外面人传他被害了。我不信,我知道他还活着。”
“对哦,你师父也是有名的高手呢,怎么能那么容易被害。”柏溪又解释了一句:“这个嘛,也是听九皇子说的。”
见苏沉并没有反应,柏溪又问道:“所以你现在还是没有你师父的线索么?会不会他去哪儿云游忘记告诉你了?”
“不会的,他一定是遇到危险了。”师父不可能这么久不回山里也不给他传信的。
“那你怎么不去问问你师父的故人?”
“问过了,没有。”
“那怎么办?”
“有人给了我一些线索,我没找到我师父,我怀疑他给的线索是假的。”那个人可能只是想利用他做一些寻常人做不到的事情吧。
说到这里,柏溪差不多又些眉目了,一定是七王爷假装自己有苏沉师父失踪的线索来威胁苏沉去劫持自己。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在六王爷昏迷的时候消失几天,让世人误以为自己被劫匪玷污,然后让六王爷主动休了自己。七王爷没想到六王爷的乳母宁姨临危不乱,把事情压了下来,没有传扬出去,然后就串通刘月荷污蔑陷害她,可惜还是没有得逞,因为六王爷虽然写了休书,但没有皇后娘娘的凤印加盖,还是不作数。七王爷珹骏布了这么大一个局,竟然只是想让六王爷休了自己,她与他无冤无仇,这人如此处心积虑究竟是要做什么?还有昨夜在客栈偶遇,到底是巧合还是他故意在寻她?如果苏沉是在替七王爷做事,那么她在七王府待了那么多日子,苏沉怎么没有发现……
天色刚暗,柏溪坐在一旁看着苏沉砍柴、生火、做饭,这个时候恨自己无能,想帮忙却不知道从何下手。只见苏沉身手利落,一手拿着一枚菜刀,双手同时切菜,好似练飞刀一般,比街头杂耍还要精彩,看的柏溪惊叹不已,连连鼓掌。只一会儿的功夫,四样小菜就一一摆在了柏溪面前。
柏溪逐个尝了几口惊叹道:“想不到苏沉兄烤兔子好吃,做菜也这么好吃!”
“你喜欢就好。”
“哇,皇宫里的御厨做的菜都不及苏沉兄你做的半分。”
苏沉笑了笑,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他的厨艺。
“有酒吗苏沉兄?这次可不要给我烧热水喝了,有这么美味的菜肴,我要喝酒!”
苏沉挖出一小坛埋在院子里的酒,柏溪喝着觉得分外醇厚,定是珍藏很多年的。
“这酒好香啊,入口还有些微甜,这是什么酒?”
“是我师父酿的竹叶青。”
“这是我喝过的最醇的竹叶青了!虽然我们家家规森严,但我常常会和阿渲去酒窖里偷父亲的酒喝,我的酒量就是这么练出来的。可是每次都会被姐姐发现,姐姐也总是因此责骂我和阿渲……”都怪那些乌鸦,把酒说的如此美味,柏溪才想要去尝尝的。
柏溪连续喝了几口之后,苏沉按住她的酒杯:“此酒较为浓烈,还是少饮一些为好。”
她推开苏沉的手:“你担心我喝醉吗,你是忘了我酒量有多好了?”
柏溪又指着桌上的菜说道:“苏沉兄,你做菜这么好吃,你未来夫人可真是有口福了!”
“除了你,我只给我师傅做过菜,以后,我也不打算给其他人下厨。”苏沉仰头独自饮干了杯中酒,认真的看着柏溪。柏溪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假装没听懂,替苏沉倒满了酒:“苏沉兄,谢谢你能帮我,这杯我敬你!”柏溪一饮而尽。
柏溪想:若是远离尘嚣、归隐山林,也不错!
“苏沉兄,以后我就在这里与你过田园生活可好?”柏溪有些微醺。
苏沉看着她眼神迷离的样子说:“你醉了。”
“我没醉!”说完便趴在桌子睡着了。
苏沉想:她连续三夜都没有睡安稳,定是累坏了。
他轻轻地抱起柏溪,向房间走去。他把她平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看着她明媚的容颜,不禁疑惑着:自己本就配不上她,不知何时心中竟有了不能触碰的人间妄想。
柏溪抓着苏沉的手呢喃着:“阿渲,我不想当王妃......”
苏沉垂下眼眸,有些忐忑的语气,却又包含着浓浓的坚定,“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