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许是往事太长,回忆起来没完没了,当我回神时,祁绝早已走了过来,将剑放在石桌上,正一脸笑意的看着我。
我看着祁绝年轻俊美的面容,笑着摇头,道:“没什么。”
他笑了笑在我旁边坐下,可我却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之色。
自从我封妃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册封一个比我位分高的嫔妃,虽然年年选秀,可新进宫的嫔妃纯粹只是一个摆设。
我知道从前祁绝为何会对我如此之好,当时在我决定选秀进宫时,在书房门外隐约听见祁渊和别人的对话,好像是说祁绝曾有一个挚爱,后来不知为何突然暴毙,祁渊之所以能如此笃定我能获得盛宠,便是因为祁绝这个挚爱。
但是现在我有些疑惑,纵使祁绝将我当成替身,却也不能对我如此之好吧?因为此,我始终有些疑惑。可能……可能,他爱上了我……
我一个激灵,连忙回过神来,告诉自己不可能的。
“慕柔,”他突然温声细语的对我道:“朕现在将后位空置,今年狩猎,便让你陪我去吧。”
我望着祁绝,他一身月白色常服,墨发梳的整整齐齐,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正握着我微凉的手。
“好。”
我微微点头,不管他是为谁将后位空置,因为谁放任我宠溺我,那都是他所付出的,而且,他的的确确因为我,付出了很多。换句话来说,他也许,对我是有真情的。
听到我的回答,他笑了起来,起身将我横抱了起来,在我耳边吐气如兰,道:“今晚陪我吧。”
我本能的有些抗拒,但仍是抬起眼眸,媚惑道:“嗯。”
身为帝王的宠妃我,有些事情,是不能避免的。
入宫三年,和他的第一次,是在初入宫时的第三个月,我被人算计,中了春药,当时是他为我解的毒。
但,自那次之后,他再也没有碰过我,我想,应是因为愧对他的心中之人吧。
至于算计我的人,我也没有追究,毕竟,既然选择了入宫,那有些事情便不能避免。
其实有时候,我是一个理智到可怕的人。
待祁绝走后,我独自坐在树下,伸手抚过旁边的白簪花,它开的与月季极为相像,纤尘不染,只是却喜欢生在阴凉之处,与月季恰恰相反。
祁渊曾说过我便像那白簪花,温柔婉约,可是我知道,我并不是这样的人。
缓缓起身回宫殿,日近中午,也该回去了。
………
第二天,我从睡梦中醒来时头有些疼,这是我一贯的老毛病了,伸手揉了揉头,却感受到受到身旁之人。
我的身体僵了僵。
说实话,纵使我已入宫三年,可我仍是排斥祁绝的靠近,当然,作为杀手的我,同样也排斥别人的靠近。只是因为不得已,只能强忍着躲开的冲动。
祁绝被我的动作扰醒了,睁开眼睛看到我的手正放在额头上,起身皱了皱眉,道:“怎么了?又头疼了?”
我放下手,不甚在意的笑了笑,道:“无碍,老毛病了。”
我的头疼,自从入宫以来,便没有再断过,我想,应该是因为心力交瘁所导致的吧,毕竟在后宫中生活,是件不容易的事。
听闻我此言,他眉头却皱的更深,伸手轻轻为我揉着额头。
“我没事,时间不早了,你快去上早朝吧。”我将他的手抓住,对他笑着道。
他闻声,定定的看了我良久,旋即抿唇道:“好。”
我松了一口气。
明日便是狩猎之日,然后便是祭天大典,这种事情无论对于百姓还是朝臣,都看得十分重要,不能因为我,误了这等大事。
再者,祁绝若是误时,祁渊也会受到牵连。毕竟,朝臣皆知,我沈慕柔之所以能入宫,渊王也是个帮凶,虽然说我与祁绝极力澄清,却也堵不过悠悠众口。
我服侍祁绝起身洗漱,待他离开后,我便唤了浣纱服侍我梳妆打扮。
在这个宫里后位空置,所以众嫔妃理应过来请安,但却因为我嫌麻烦,所以祁绝便将这个祖制废除了。也因此,我便十分清闲。
“娘娘,今天要梳什么发髻?”浣纱拿着镶着金刚石的梳子问我。
我素来对这些不怎么上心,遂随意的说了一个名字,让浣纱梳起来。
浣纱的手法很娴熟,不一会便将我浓密的黑发一丝不苟的梳理起来,正要簪上凤簪,我便看到一个宫女服饰的人影在纱幔外微微晃动,我微微一抬眼,便从铜镜中看到了那个宫女的面容。
她是我与祁渊在宫中传递信息的一个联系,以往的消息都是她带过来的,因为武功高强,所以我平时看不到她。现下,她若一出现,便是祁渊有事情要我做了。
只不过每次看到她时,都能从她的眼中看到些许不屑,不过我已习惯这种目光,自是不会与她计较。
我抬了抬手,将浣纱手中带着流苏的簪子接过,淡淡道:“本宫自己来吧,你先退下。”
“是。”
浣纱闻声面色平静的行礼离去,不像是别的宫女以为是自己伺候不好,立马跪地求饶,这点倒是不错。
我从梳妆台边起身,狭长魅眸微微转动,便看到流梓一脸淡漠的站在我的身后,一身淡紫色的宫衣,目光平静无波,淡淡的扫过了我。
我笑了笑,一身潋滟的红衣似火,缓缓走向内室,流梓亦跟在我的身后。
之前我为了方便传递信息,便将坤宁宫的寝殿隔成里室外室,好方便谈话不被发现。毕竟,在这后宫之中,隔墙有耳,处处都充满算计,一步踏错,便是满盘皆输。
“怎么了?”
我看着流梓今日好似有些不同,虽然同往日一样冷漠非常,却没了平日里对我的不屑一顾,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没什么,殿……渊王让我来告诉你今日亥时(21:00-23:00)清凉殿见。”流梓很快恢复正常,掩去了眸底那复杂的神色,冷冷的道。
我闻言微微点头,对着流梓将要离去的背影道:“好,我知道了,还有什么事吗?”
看到流梓情感细微的变化,我便断定她有话想对我说。
果然,我话音刚落,流梓离去的身影一顿,缓缓回头,目露挣扎之色。
看到这,我疑惑更甚,到底是什么事让冷心冷情的流梓如此难为?不过,我本不是爱难为人的人,对着流梓笑了笑,“没……”
“沈慕柔,”她忽然静静的打断我,盯着我的眼睛,正视我道:“这一切,你不后悔吗?”
我一愣,不知她要说什么,皱了皱眉,便反应了过来,明白了她的意思。遂摇了摇头,道:“不悔。”自从走上了这条路,我便知不可回头,至死方休。
流梓看着我,目光中好似带着悲悯的神色,却又在一瞬间掩藏,不留丝毫痕迹。她缓缓转身,一身紫色宫衣显得她更加娇小,只是巴掌大的脸充满了冷意,她的睫毛微颤,声音却十分镇定,道:“我明白了,希望你不会后悔。”
风吹过,坤宁宫前幔纱之上的风铃微微响动,那是命运无声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