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香氤氲着三月的风，暗香浮动。街上，来来往往的年轻男女，并肩而行，笑语轻喃。

酒楼内，孟临溪临窗而坐，眼眸望着下方，竟在恍惚中看到了晚晚那张明媚娇俏的脸庞。

慕容赫进来时，见他在发呆，便调侃了一句:“思春了？”

孟临溪回过神来，有些懊恼自己方才的胡思乱想，眼眸一沉，甩尽杂念，云淡风轻地转移了话题:“什么时候出发？”

慕容赫知道他在问什么，便坐到他对面，单脚一翘，无所谓地撇撇嘴:“过两日。怎么，舍不得我？”

孟临溪冷嗤一声，又道:“此次你要面对的不是那些散乱倭寇，而是有正规军队的女真人，更要注意才是。”

“放心吧，我知道了。”慕容赫道，“辽东有王畅在镇守，我过去，只需好好配合他便可，操心那么多做什么？”

孟临溪皱眉道:“但王畅此人，有些顽固，只怕他一意孤行。”

慕容赫思索片刻，道:“若真是如此，那我便拿监军的身份压他。站在大局之上，私人的看法算什么？”

孟临溪点头，替他倒了一杯酒:“国家的安危，靠你们了。显裕，我敬你。”

慕容赫与他举杯对碰，表情是难得的严肃认真:“我护外，你安内。相比之下，你比我更难。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子悦，你定要注意安全。”

“嗯，”孟临溪淡淡一笑，“会的。”

饮下几杯酒以后，慕容赫又道:“上次宋三姑娘那件事，最后裴世安竟半点都未被累及，当真是越想越可气。”

“不尽然。”孟临溪摇首，“此事虽未直接累及他，但赵长勇是他的人，宋大人只需细细一琢磨，便知此事与裴世安脱不了干系，而裴世安的身后又是嘉贵妃。宋大人从前一直站立中庸，面上不偏不倚，不争不斗。但经过此事，相信宋大人的心即使不偏向皇后娘娘，也绝对会站在嘉贵妃的对立面。有了宋大人这股势力，嘉贵妃想独揽后宫大权，自然是难上加难。”

“你分析得有理。”慕容赫赞同地点点头，“嘉贵妃一心只想着阻止孟宋两家联姻，却未曾细想后事，也是狗急跳墙了。”

孟临溪的手指在桌上轻轻一叩:“细细想来，此事疑点重重。以裴世安的脑子，明知杀了宋三姑娘，定会被宋大人怀疑，可他还是这么做了。还有，那赵长勇再蠢，也不至于带着贴身玉佩去杀人，留下重要物证。”

慕容赫听得云里雾里:“你越说我越糊涂了。”

孟临溪缓缓道出了心中猜测:“我认为，此事是裴世安刻意为之。”

慕容赫不解:“那他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孟临溪轻轻摇首:“具体原因，我未曾猜出。但是我可以肯定，这件事，绝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慕容赫道:“照你的意思，那裴世安这么做，岂不是害了嘉贵妃？如此一来，宋大人绝不会支持嘉贵妃，皇上面上不说，心中多多少少也会对嘉贵妃有看法。他害自个儿的主子，对他有什么好处？这怎么都说不通啊！”

孟临溪反问:“若是他背后真正的主子，并不是嘉贵妃呢？”

慕容赫听得更乱了:“不是嘉贵妃，难道是皇后娘娘？”

“自然不可能。”孟临溪直接否决他的猜测。

慕容赫撇撇嘴:“那我就实在是不明白了。”

孟临溪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看对面的屋子，檐上绿柳茵茵。偶有几只黄鹂飞过，留下几声婉转的嘤咛。

他刚回到北镇抚司，沈舰便来告知:“大人，皇后娘娘方才派人来请你进宫一趟。”

“知道了。”

孟临溪立刻卸下便装，换上一身绛紫色蟒袍，腰间一把绣春刀，微风凛凛，不可侵犯。

坤宁宫。

许皇后一见到他，也不拐弯抹角，劈头便问:“听说你最近跟一个青楼女子走得很近？”

孟临溪眉头微皱，沉默不语。

“不说话，就代表承认了？”许皇后原本还带着一丝希望，这会儿脸色直接黑了下去，“你是疯了吗？孟家世代为官，清清白白，到了你这一代，你是想玷污门风不成？”

韩柔依站在一旁，见孟临溪不说话，心中不由一沉。

许皇后急道:“你倒是说话啊！”

半晌，孟临溪冷冷一哂:“不知姨母是从哪儿听来的这些闲言碎语？”

许皇后一愣:“闲言碎语？这难道不是事实？”

孟临溪道:“我近来是与一名青楼女子走得近，但她是我安排在胭脂楼的细作。姨母想到哪里去了？”

许皇后听罢，脸色这才微微好转:“当真？”

“不然呢？”孟临溪反问。

许皇后被他一噎，登时有些尴尬:“溪儿啊，方才是姨母急了些，你别放在心上。”

孟临溪淡淡道:“若是没有别的事，微臣就先告退了。”说罢，也未等许皇后回答，他便直接转身离开。

许皇后有些悻悻，忙问站在一旁的韩柔依:“柔依啊，本宫方才这样质问溪儿，你说他是不是生气了？”

韩柔依笑着安抚:“孟大人的性子不是一向如此么？娘娘又何须放在心上？再说了，娘娘将孟大人当做亲生儿子一般看待，相信孟大人无论如何，都不会跟娘娘置气的。”

许皇后轻叹道:“但愿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