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芷刚出门倒是一路通畅，大概舒正中觉得柳眉母女翻不出浪来，也就没有派人在门口看着。

舒芷脚步匆匆，走到上次来的茶馆，神色焦急的将自己袖子里的香囊交给茶馆的伙计。茶馆的伙计看了一眼香囊，声音低哑的说道：“你要找的人现在不在。”

舒芷心里一凉，到底是不愿意放弃这一根救命稻草：“我可以等，能不能麻烦通报一下，我有急事。”舒芷声音压低，带着恳求。

伙计看了舒芷一眼，最后还是点点头，然后又大声的说道：“第二包厢，小姐我带您过去。”

舒芷稳定下神色，跟着伙计到包厢里面，还是原来的包厢，里面的布局丝毫没有变，但是心情却不一样了。

舒芷在座位上坐下来，伙计给舒芷秀了一段绝活，不过舒芷没有心情看，不然非得夸赞一番，再不济也要竖起大拇指。

伙计给舒芷灌上茶，便下去了。

说来也巧，舒芷刚刚坐好，唐宋一行人就到了茶馆，伙计迎上去跟唐宋说了两句，唐宋点点头温和的眼睛里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

他推开包厢的门，瞧见了舒芷，只见少女坐在桌子一角，穿着柔粉色绣花旗袍，领口，袖口灰豆绿包边，与领口的那一抹绿色相互辉映。

香云纱的衣料完美勾勒出少女玲珑的身段曲线，鼓鼓的胸脯，纤细的小腰，优美的收放如山峦起伏，最后再从胯，瀑布般收下去直到裙摆下面，露出两截雪白细腻的小腿。

张恒跟在唐宋后面，心里想“难怪先生想选她来执行那个计划，长得倒是可以。”

舒芷听见包厢的门打开，眼睛看了过去，一双美丽的桃花眼，可能是由于哭过，隐隐有些红，水雾雾的，透着几分媚意，波光潋滟，惹人怜爱。

唐宋从小见到的漂亮女人不少，甚至留过洋，各个国家的美女也不在其数，很快就回过神来。

他依旧是一身月白色长袍，只是在布料上有些差别，锦缎面料独有的光泽，上面印着浅金色图案。

他坐下，张恒依旧站在他旁边，唐宋带着笑，声音磁性温柔：“不知道舒小姐是有什么事情找我。”

舒芷端起眼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在舌尖划过，带着一丝清苦，她稳定了一下情绪，声音带着一丝请求：“家中发生一些变故，可不可以请宋先生先借我一些钱，我一定会尽快还的。”

唐宋语气不变，笑意仍然温和，声音却低沉了些：“不知道舒小姐借多少？”

舒芷握了握拳，回复到：“十块大洋就可以。”

唐宋自然知道舒芷说的变故是什么，他摇摇头，拿起桌子上的浅青色陶瓷茶壶，给舒芷喝完茶的杯子倒上，动作行云流水，说不出的斯文优雅：“舒小姐，十块大洋是不够的。”

舒芷不明白的看着唐宋，不只是因为唐宋带着眼睛的缘故，看不出他眼里的情绪。

唐宋接着说：“你如果想要脱离你的父亲，光是朝我借十块大洋是不够的，你自己还尚好，但你还有母亲。十块大洋只够你跟你母亲找个地方安定下来。之后的生活呢？你没有工作，就算你找了工作，仍然难以养活两个人，世事难料，一出现意外，你仍会走投无路。”

舒芷诧异的看着眼前笑意温和的男人，自己似乎在那双被遮挡的眼睛里无所遁形：“你调查我？”舒芷说完又有一种了然，自己再拿包裹的时候怕是已经被他们调查了个干净，这不值得奇怪。

唐宋手指指向窗外，舒芷顺着唐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是民国三年，可是已然跟第一年有些变化，民国刚成立时的人们的活气似乎也少了些，大街上依旧是人来人往，大多数人的脸上带着麻木。

一个西装的男人坐在黄包车上高高在上，可能是路不平有些颠簸，他便伸手抄起自己旁边的拐杖敲在了车夫的头上，嘴里说了什么，有些远舒芷听不清，但是大概猜一下，怕是一些不入流的话，只见那车夫脸上带着隐忍，依旧卖力奔跑。

对面是同春堂，陈妈刚刚从那请的大夫，里面不时有些人进去，脸上都是愁闷，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哭着跪在门口，舒芷看着她。

唐宋在旁边对舒芷说：“那个小姑娘父母都早早去了，家里只有一个奶奶重病在床，她跪了两天，只为讨些药。”

路过的人似乎司空见惯，谁也没有停下脚步。

他看着窗外，脸上温如玉的笑淡了下来，声音清淡有些说不清的情绪：“这世道人命如草芥。朝代更替了，可是国人的生活依旧如此。”

舒芷看着宋先生，似乎感觉，他的视线不只是在这小小的一条街，而是一整个沪城，不，是一整个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