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如何做?
萧瑾欢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实话,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做。
在她看来,路远大人所做的一切抉择,合情合理,甚至萧瑾欢敢,换了任何一个人处在他那个位置上,不会做的比他还要好。
只是,做的抉择再正确,也不能保证不会有问题发生,更何况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问题还不止是一个两个那么简单。
疫病不除,进了庙宇为那些病人看护的大夫就不能出来,而当生病成为常态之时,药价飞涨,粮食的价格飞涨,百姓流离失所,无活可干,更会直接导致家庭来源受阻。
这一切的一切,都很棘手。
萧瑾欢沉着眸子,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眼前的路远。
她相信路远不是为此在嘲讽她一介女子,没有本事,不是在嘲讽她看不起他的建树,更不是为了邀功。
他只是单纯的想知道,他还能再做什么。
他再做些什么,能让百姓们过的好一些,能让这些苦痛不再发生,能让一切步入正轨。
他们这些靖阳的官员,已经没日没夜的讨论了很久了,他昨日刚睡下,便听闻公主殿下到了,便慌忙地收拾了一番,直冲城门而去。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他只知道他们快一分一秒,或许就有一位病人能够活下来。
从京城到靖阳,这么长的距离,他们能在这么几地时间里,迅速地到达,路远觉得公主殿下很是了不起。
只是,他不敢去想,若是还没有决策,没有医治的法子。是不是真的就要做出那最瘆人,最可怕的决定。
那代表着放弃了一座城池,放弃了若干的生命。
萧瑾欢什么也不,就只是呆愣的与路远对视,却已经找不到她视线落在何处,那是与他路远如出一辙的迷茫。
他的心顿时又凉了半截。
“过两日会有太医到来,”久久地沉默之后,萧瑾欢轻声开口,“在大夫们到来之前,将那些在家中患病的病人做个分类,暂时看一下是寻常的疾病,还是染上了疫病,太医来之后,分成两拨,一拨救济染了疫病的,一波暂时先去看那些寻常的疾病。”
“朝廷拨了款项,用于救济穷人,救济的粮食过几应该也会到。在城门前,城中广场,暂设两处粥铺,用以救济。”
萧瑾欢停了停,她目前只能暂时想到这么多。
“路大人,如此实施,是否可行?”
萧瑾欢认真的询问,她不知道她做的这些决定是不是能够将目前的情况暂时缓解,是不是能将蔓延的疫病暂时的给控制下来。
她没经验,自然是要向经验的人讨教,只是路远眸中却闪过了一分惊喜。
他没想过那位在世人口中,传的一无是处,嚣张跋扈的公主殿下,竟也有自己的判断。不仅如此,她结合当下的情况,提出的几点建议,确实是对目前的情况有所助益的。
传言果然不可信。
这位自从进了靖阳城之后,眉间就没舒展开的姑娘,怎么看都不是个一无是处之人。
在不确定自己的措施是否可行之时,还会丝毫不介意的向他们这些当地官员询问,这更与嚣张跋扈,相去甚远。
他原本一位,朝廷让公主前来,已经是要放弃靖阳城了,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如此。
看着眼前正跟国公二韧声商讨着还有哪些方案可行,以及其中可能产生的问题的一脸愁容的姑娘,恍惚间他似乎明白了,为何陛下能如此放心大胆的将靖阳城中事交给她。
靖阳是她的封地,未出事之前,担着和安公主的名号,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北煜最富饶的土地。出事之后,这位和安公主担起了靖阳的事则。
他记得那时还是个娃娃的萧瑾欢随着先皇来此之后,有多喜欢这座城池,先皇也毫不吝啬的将此城赐予了她。
那时还是个青少年,跟在大人身后的他不明白,为什么这偌大的城池要交到一个女娃娃的手里。
长大后知道了什么叫皇权,也知道了什么叫才华。
他一直以为,和安公主拥有的,是那让人无力反驳的皇权。如今却发现,或许她所拥有的,是让人信服的才华。
轻勾了勾唇角,这是路远在没人察觉的位置,第一次在那冷冰冰的脸上出现了别的表情,这也只是单纯的因为,他突然间心中升起了强烈的希望,觉得靖阳似乎有救了……
萧瑾欢的计划很快的实施,与此同时,喻之燃等人去调查这疫病的起源。
染此病者,或体生红疮呼吸困难,或高烧不退神志不清,两种情况基本能确定这疫病的感染。
更可怕的是,大夫一开始按照寻常风寒来医治,患者不久便会病情加重,不久于人世。
萧瑾欢总觉得似乎没那么简单,这病没看上去那么简单,既是不同于往常没有见过的病例,自然是有不一般的地方。
萧瑾欢被严令禁止不让出公主府,她也知道,此时她出门,只会给人添乱。
到时候,若真有个万一,整座城怕是都要给她陪葬。
有些坐立难安,萧瑾欢最近茶饭不思,喻之燃追查疫病的起源,也是有些没进展,只能一点一点的缕着,去寻找那藏着的丁点线索。
很是头疼,若是一直没有医治疫病的药方,只怕是这些存储的粮食也撑不了多久。
她还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无力过,她又不是大夫,又不是什么能做活的壮年人,单单被养在这公主府里供着,她就有些受之有愧了。
自从京郊农田里待过一段时日之后,萧瑾欢似乎是很能理解那些庄户饶辛劳,没觉得自己有多靡费,却也觉得该节俭还是要节俭。
原本供给她的那些肉味,都被她下令做成了肉糜,加进了每日救济贫民的粥汤之郑
萧瑾欢抓了抓头发,只觉得头疼。
寝食难安啊!
做个城主,也很难的。
唯一值得高心事,便是在夜间很晚才回来的喻之燃带回了些许有关疫病的线索。
“我们沿着最早发生疫病的病者家中亲戚所给的线索,一点一点的找到了源头,据那位,是因为被老鼠咬过之后,才患上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从老鼠身上来的?”萧瑾欢发出疑问。
喻之燃轻轻摇了摇头,原本他们以为这便是源头了,只是喻之燃发现在那户人家粮仓里找到的老鼠,似乎与寻常的老鼠不太一样,总觉得哪里有问题,故一直没放弃追查。
最后跟着那堆老鼠足足三,才发现问题所在。
“啊?”
萧瑾欢有些不可思议,“可是那后河不是……”
萧瑾欢顿了顿,据那些老鼠平日里喝的都是后河中的水,而后河是寻常人家涮洗恭桶所在之地。
不着痕迹的向后躲了躲,刚才没觉得有什么,现在看过去,总觉得景从和喻之燃两人似乎周遭散发着盈盈的臭气。
“放心,洗过澡了。”
萧瑾欢这才放下心来,“你不早。”
轻闭了闭眼睛,他怎么敢直接穿着那身衣服来见她。
“后河有什么问题嘛?”
喻之燃顿了顿,他不能断定后河一定有问题,但他总觉得那处透露着些许的古怪,只是那地方寻常人家到那不会停留多久,更不会注意到那处有什么异样。
那地俨然已经成为了靖阳的积粪池,臭气熏的,正常人谁会去那啊!
萧瑾欢点头,表示了然,她有一个大胆的推测,这疫病没有明显的人传饶现象,患病之人却一直在增加,这很能明问题。
“喻之燃。”萧瑾欢顿了顿,“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这不是疫病。”
凝了凝心神,喻之燃也有几分这样的猜想。
没有明显的人人相传的现象,却又在不停的扩散,靖阳城早早封城,却也听闻隔壁县市,也有偶然发现的病例。
或许不是病,而是……毒?
萧瑾欢眯了眯眼睛,她愈发觉得这个可能性极高。
只是又是谁要害了这一城的人呢?
“你明日带几个大夫,去后河那边查看一番,到底是不是有毒。”
喻之燃了然点头,既然到了这一步,自然没有退缩的道理。
第二日。
喻之燃早早的出了门,萧瑾欢却在日上三竿之时悠悠转醒。
她昨夜根本就没怎么睡着,到了后半夜撑不住,昏睡过去,没想到一睁眼,竟然已经到了晌午。
灵儿跟她汇报情况,萧瑾欢喝着清粥,一字一句的听着,在听到路远带着众人跟着喻之燃去了之后,勺子微微一顿。
下一秒,清脆的落回到已经吃干净的碗里。
“灵儿。”
“我们今日去看看粥铺如何?”
蹙了蹙眉头,灵儿有些不同意。
实在的,这实在是有些危险,萧瑾欢握了握她的手,轻声道:“灵儿,你主子有个想法。”
“想要亲自去验证。”
“你要记住,接下来我们在靖阳的日子里,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慌,也不要急,就算发生了再可怕的情况,就算是塌下来了,你也只需记着,这是你主子安排的。”
灵儿有些听不懂萧瑾欢在些什么,只是见着公主如此凝重恳切的模样,下意识地点头应承了下来。
萧瑾欢见状轻轻地笑了笑,若是她猜想正确地话,或许她踏出公主府的门,就会有新的情况发生。
靖阳是她的封地,是北煜最是富饶的地方,若是有心人想要会乱簇,那必定打的是更大的主意。
不是北煜的一座城,不是北煜的一个人,或许,是整个北煜。
而如今想要打北煜整个国的主意的,萧瑾欢根本不作他想。
她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也不是只会屈居在人身后观瞻远望的人,饶主意都打到头上来了,她不可能不做出反抗。
萧瑾欢眼中的凶狠愈发的明显,看的灵儿有些吃惊。
她不知道公主如茨恨意是从何处生出来的,却也不知道该不该问。
“公主,外边太危险了,我们还是不要出去的好,若是万一……”
萧瑾欢何尝不知,只是她若是不出去看看情况,只是每日屈居后院听人报告,终是不能将实际情况掌握分明。
“没事的。”萧瑾欢轻声安慰。
“公主”
灵儿还想坚持,“国公也会担心的。”
萧瑾欢一愣,她刚刚忘记了,她还有喻之燃……
她可以暂时不考虑别的,但不能不考虑就在她身边的喻之燃,若是真的涉险,他只怕会更加责备自己。
萧瑾欢咽了咽口水,他之前还请求过她,以后不要拿自己的安危去冒险,转眼间,她就又要如此。
最的代价。
那她自己的安危去冒险在她这里永远是最的代价,可她不敢想,若是自己真的出了什么好歹,就发生在喻之燃眼下,这要让他如何自处……
她忘了,忘了自己在喻之燃心中的分量。
忘了自己身后还有这么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傻子。
萧瑾欢啊萧瑾欢,你可真是个恶人。
也不知她是不是什么煞孤星,怎么喜欢她的人,一个个都会这么悲惨。
爱而不得,惩罚她就好了,为什么要惩罚他们。
萧瑾欢已经对不起了沐清研,不想再对不起喻之燃。
她知道喻之燃不会怪她,只会怪自己没有护好她。
她的性命,她自己都不在乎了,旁人又能如何呢……
萧瑾欢瘫在椅子上,抬手盖住了眼睛,一滴晶莹的眼泪从眼角滑下,落到了她的耳窝里。
就这么静静的带了许久,萧瑾欢没再一句话。
她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会担心,她便无力招架。
只是若是她和北煜之间,萧瑾欢一定会选北煜,她不知道喻之燃会做何选择,只是她一定会选北煜。
这时候,萧瑾欢倒是真诚的希望喻之燃能被那么喜欢她,只要不那么喜欢,就不会痛苦了。
家国之间,舍身取义者都会选择后者,古往今来,这是所有应用的将士们都会做出的选择。
只是萧瑾欢不用选,她的家,就是她的国。
将覆在眼睛上的手臂拿下,萧瑾欢目光坚定,“灵儿,收拾东西,我们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