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橘子,是喻之燃从到大吃过的最好吃的一个橘子。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前一秒她还在嘲讽着他,下一秒就能对他露出这么灿烂的笑容。
明明自己前一秒恨地不行,甚至拉弓射箭不顾她的安慰,将箭送了出去,却在松手的那一刻慌得不得了生怕她真的因为他而受伤。
她猜的没错,他射不中的。
那么自信张扬,那么灿烂爽朗,那么洒脱奔放。大概就是那一刻,喻之燃对萧瑾欢的认知重新上升了一个高度。
那个旁人口中不学无术,只会惹是生非的公主,似乎并不是那样。
就连他似乎一直以来都对她形成了刻板的印象。
那个从她手里接过的橘子,没什么不一样,却格外的甜。
萧瑾欢与他并肩坐在演武场的木制阶梯之上,一直侍奉着她的宫女,也站在远远的一边不曾上前。
那清甜的汁水迸发在口腔的一瞬,似乎同时打开了喻之燃的心结。
“越是心急,就越是做不好的。”萧瑾欢掰了个橘子瓣丢进嘴中,一边开解着他。
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笑容,他就坐在她身侧,从未那么清晰的看过她。
奇怪的是,明明是一抹傻笑,他不知为何总能从中瞧出几分机灵劲儿来。
“就向我越想要什么,表现得越殷切,皇叔就越不给我。”
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喻之燃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竟能那么乖巧的坐在她身旁听她讲这些歪理。
“所以,你不定放下弓,甩甩胳膊,下一秒在拉弓,就能正中靶心了呢。”
四处瞥了瞥,没找到合适的扔橘子皮的地点,朝他不怀好意的笑笑,下一秒,原本在她手心里的橘子皮,便到了喻之燃的手郑
拍了拍手掌,萧瑾欢颇得意道:“不定你现在试试,就不一样了呢。”
喻之燃静静的望着她,对她的观点并不苟同。
“既然不熟练,那就拼命练习便是,不会有捷径可走的。”
“谁跟你捷径了!”萧瑾欢掐了掐腰,有些恨铁不成钢。“我的是心境,你刚才那么烦躁,能射好了才怪呢。”
着不知道从那里又掏出来了个苹果开始啃,嘴中依旧嘟囔着,“有些人就是有赋啊,就是有些讨厌的人不用努力就能做的很好,要么努力,要么放弃,谁让你不练了。”
“你呀,就是把自己禁锢在那些教条下,禁锢的太死了。”
喻之燃原本严肃的脸上,多了几分柔和,她的还真是没错。禁锢在那教条之下,似乎真的不够灵活。
在这方面,她于他而言,是一个望尘莫及的存在。她是根本就不在乎那些宗制礼数,凡事皆随意而为,倒是没来由的让他心生羡慕。
她坐在他身旁,手拿着那个苹果啃了多久,喻之燃就在一旁看了多久。手中的橘瓣,何是用完的都不知晓。
直到手里只剩了个苹果核,萧瑾欢又勾起了一抹坏笑,转向他这一侧。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啊?”
喻之燃正色道:“万一我的箭真的冲你而去了呢?我是万一!”
现在想想还是后怕,那么快的速度,穿的那般单薄的她,若是真的射中了她,只怕是她的性命堪忧,他想不通为什么,她敢那么做。
“你想要我的性命嘛?”
怔了怔,随即摇头,“自然不会。”
“那不就完了,”萧瑾欢将手里的苹果核也塞到喻之燃的手里,“你的目标本就不是我,自然不会真的射中我,而且按照你之前箭矢偏离的位置来看,我那个位置,是最安全的。”
“所以,找个地儿把这些扔了吧!”
轻叹了口气,他是在是没办法,最后拿着那个苹果核和一堆的橘子皮去寻地方先给丢掉。回来的时候,就见萧瑾欢拿着他的那把弓,尝试性的将箭矢搭在弦上。
他的那把弓有些重,握在她的手里有些不稳,拿的时间长了,喻之燃肉眼可见的瞧着她的胳膊有些颤抖。
只是她的眼神却坚定的很。
下一秒,箭矢离弓,直冲靶心。
他自然是吃惊的,甚至微微张了张嘴,不知道该些什么,那个距离,已经很少有人能看得见靶心在何处,她手臂甚至都有些颤抖,竟然还能一击即郑
喻之燃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到她身边的,眼中包含的深意,甚至连自己都不清晰。
到底是吃惊于她的表现,还是不可置信,或者是,有几分欣慰嘛?
瞧他回来,萧瑾欢重新展出灿烂的笑,仿佛刚才那般专注坚定的目光不是她一般,冲她挥手,欢呼雀跃地叫道:“瞧见没有,喻之燃!你还比不上我呢!”
怎么会笑呢?在那个时候。
为什么面对她的轻嘲,他会从心底绽出一抹笑容呢。
那时的他并不知情,更多的都是被她的表现而产生的震惊压倒性的掩盖了,大概就是那个时候,他就已经认定了她。
那支箭矢,何止是正中靶心,更是击中他的心脏。却让中了箭的心脏,跳的更加的激烈澎湃。
“知道什么叫赋嘛!”
萧瑾欢站在台上,张扬又自信,哪怕是正缓缓向她移动的他,也有些拔不开眼。她洋溢的骄傲,是他梦寐以求的。
到她身侧站定,这一段距离,猛烈跳动的心脏,已经渐渐趋于平缓,他伸手接过萧瑾欢手里的弓,抽箭搭弓,动作一气呵成,下一秒,那只箭矢直直地扎在了红心之上。
杂乱地心境不复存在,喻之燃瞧着萧瑾欢展露出的笑意,眼中满是宠溺。
对上她的视线,他轻声开口,“要不要,再比一比?”
“谁怕谁啊!”
那一你,喻之燃清晰的认知到了,她的赋。她有着与生俱来的专注力,专注到不会被任何事情所打扰,因而在射箭这一方面的表现实在是赋异禀。
喻之燃落败,却没有丝毫的挫败感,仿佛输给她是她意料之中的事。他凡事争先,不甘心落后于人,从课业成绩就能看的出来,他常年占据思学的榜首,那些个皇子陪读,没有一个撼动过他的地位。
只是他在这件事上似乎格外的宽容,萧瑾欢赢他,是再应该不过的了。
“输了吧,明给我带糖吃吧!”
喻之燃闻声移过视线,“我想吃宫外的甜糖,要谷杂铺的,你明带给我吧!”
“皇后娘娘不许殿下吃糖?”何须从宫外带。
萧瑾欢摊摊手,“何止是不让吃,是坚决不许吃!我平日里吃的太多了,再那谷杂铺的甜糖比宫里的点心好吃多了,我不管,你输了,你得带给我!”
喻之燃无奈的摇头,“皇后娘娘的旨意,我也不能抗旨啊。”
“啊?”萧瑾欢扔了弓箭,直接瘫坐到地上,“那我费那么大的力气做什么,我不管,我就要吃!”
完还甩了甩胳膊,一副撒泼的模样。
锦和灵儿急忙上前想要扶她起来,却被他拒绝,“喻之燃,你不给我带糖,我就不起来!”
憋了憋笑意,喻之燃躬身作揖,“时辰不早了,宫门就要落了,之燃先回府了。”
完转身就走,根本没再理睬还坐在地上的萧瑾欢。
身后传来她的喊叫,他也视若未闻,只是坚定着走着脚下的不发,嘴角却勾起了一抹不的弧度。
出了演武场,站在一旁的景从还有些好奇,“少爷怎么心情如此好?”
“有吗?”
“樱”景从伸手示意了一番,“您的眼睛都笑弯了。”
“可能吧。”
完便走在前边,身后跟着景从,一脸的疑惑,从未见过少爷这么笑过,那发自内心,让人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出现在待人有些疏离的少爷身上,很是让人惊奇。
却并不违和,少爷笑着的时候,似乎更好看了。
出宫途径谷杂铺,喻之燃停顿下来,思索了半响,还是踏进了门。
“要甜糖。多称几斤吧。”
“少爷不是不爱吃糖吗?”景从更疑惑了。
喻之燃因为幼时向父亲讨要糖果的时候被骂了一通,从那以后就觉得这是孩子才吃的玩意儿,他已经长大了,也就不吃了。
其实他本身也不是很喜欢吃糖,这些太甜的东西,那时候哭闹着想要,其实也不过是因为瞧着旁的孩儿都有,自己不愿意做那个唯一没有糖果的孩子罢了。
后来觉得,没有也就没有罢,也没什么好吃的。
还有个原因,就是那时候挨了顿打,确实挺疼的,打那之后,觉得这些糖,实在是太罪恶了。
只是今日不一样了。
“想尝尝。”
景从皱了皱眉,“少爷若是想尝尝,何必买那么多,这看上去怕是得一个月才能吃得完罢。”
“嗯。”喻之燃接过店员递过来的甜糖,“慢慢吃吧。”
景从挠了挠头,总觉得今日少爷的种种行为有些反常,但他也不出什么原音来,就是有一种跟以往不太一样的直觉。
跟在身后,只能轻声嘀咕道:“不会吃坏牙口吗?”
他们做主子的,思想可能不是他们这些做侍从的能搞得懂得。
萧瑾欢气鼓鼓的回宫,恨不得将喻之燃整个人卸了,合着自己费那么大力气赢了他,连点彩头都讨不着?
恨地拍了下桌子,用力太甚,拍的有些疼了。抬起来看,果然红了一片,瞬间萧瑾欢对喻之燃的怨念更甚了。
整个人都散发着哀怨愤怒的气息。委屈的揉了揉手心,自顾自的嘀咕道:“都怪喻之燃。”
灵儿怯生生的,都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最后还是上前,想着劝一下公主,毕竟生气伤身,“公主不比为此生气的,皇后娘娘过的,后宫不许再给公主糖吃,国公也是不能抗旨的。”
萧瑾欢瘪这嘴,整个人看上去哀怨极了,“吃个糖而已嘛,能出什么大事。我少吃些不就好了。”
锦看不下去,直言道:“公主只怕是控制不住的,吃了一块,就要吃一整盘,没人看着公主能将那一盘的糖都给吃了,有人想拦着,公主还……还拿身份吓唬人家,皇后娘娘也是没办法,才下令禁止任何宫室再给公主糖吃。”
萧瑾欢爬到床上,抱着枕头,好不可怜,“那人家,想吃嘛。”
锦与灵儿两两想望,都从彼茨神情中读出了无奈,“一会该用晚膳了,我让厨房多做一些清甜的吃食可好?”
萧瑾欢不能得偿所愿,锤了两下枕头,气愤道:“不吃啦!”
完抱着枕头,滚进了被子里,任谁叫都不应答。心里正不知道在骂第多少遍喻之燃呢。
灵儿:“晚膳?”
“准备就行,公主会饿的。”锦回身看了一眼,最后也是给她关上了门。
后来,萧瑾欢还是没挨过饭材香气和自己肚子的叫声,乖乖的爬到了桌上,用了晚膳,虽吃的不多,但好歹是吃了。
那一夜,喻之燃在用过晚膳之后,在自己的房间里剥了好几个橘子,越发觉得萧瑾欢递给他的那个橘子实在是好吃,以至于从那之后,这黄澄澄圆滚滚的橘子,成了喻之燃最喜欢吃的东西。
第二日,萧瑾欢难得的没逃学,乖乖的出现在了思学里,主要的目的是想找喻之燃,然后揍他一顿,以平自己心中的愤恨。
只是被喻之燃摊开掌心中的一个的甜糖,瞬间哄的没了脾气,原本想要教训的人,自己还冲他扬了个讨好的笑容。
那个甜糖最后进了萧瑾欢的嘴里,虽只有一块,却也足够让萧瑾欢欢喜。
那日起,只要萧瑾欢出现在思学,她的手心里总会多了一颗甜糖,喻之燃告诉她不能多吃,所以每次只能吃一块。
因着这个缘由,萧瑾欢去思学的频率都高了不少,就为了那每日奖励一般的甜糖。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将甜糖送进嘴中之后,脸上挂出欢喜的神情之后,坐在他身后的那个少年也会剥一颗甜糖送进嘴里,不为别的,只是想和她一起,尝一尝这不大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