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之燃的脸没多少肉,萧瑾欢甚至揪不起来多少,只是他那被迫做出的奇怪表情在萧瑾欢看来十分的有趣。
无奈的将她掐着自己脸的那两只手拿下来,握到了手里。
“瑾欢,就对我这么放心啊。”
萧瑾欢被他攥住手,一时间挣脱不了,“你不是喻之燃嘛,我相信你的人格。”
被她那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气到,喻之燃也不知道自己在这生什么闷气,只觉得自己胸口堵得慌。
无奈的摇摇头,将她松开。
“你是对我有信心,还是根本不在乎啊?”
语气有些许的落寞,一下子将目前只有他俩的空间染上了几分清逸。萧瑾欢顿了顿,敏锐的察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
不知是不是萧瑾欢的错觉,自从她和喻之燃心意相通,不,应该是自从喻之燃回京,他们在一起的大多时候,喻之燃似乎都是有些惆怅的。
原以为他们心意相通之后会好转很多,如今看来似乎也只是萧瑾欢的妄想。
“为什么不开心啊?”
“什么?”
喻之燃没有听清楚她的呢喃,下一秒,萧瑾欢抬起的面庞,那双漂亮的眼睛含了几分湿意。他的心猛地一紧。
“喻之燃,别瞎想,一切的出发点都是因为相信你,而不是不在乎你。你别介意,我随性惯了,有时候处事可能做不到面面俱到,忽略你的感受,不是我的本意。”
喻之燃手指攥紧,心提的极高,静静的听着她的独白。
“我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不会容许你被旁人抢去的,从某种方面来,并不是对你有信心,而是对我自己有信心。”
“我不会准许任何人在我面前抢走你,你是我的,这辈子都是。”
“所以……”
萧瑾欢的目光之中透露出坚定,那是喻之燃经常在她眼中看到的神情,只是大多时候是为了稳定国情,设计淑妃也好,狠心让自己坠崖也好,他但凡行事,都是坚定不移的,怀着必胜的信念,决绝的认准自己想要的目标。
这是头一次,萧瑾欢在诉着她的爱意,表达对他的喜欢之时,露出了如此坚定的神情。
他好爱她啊!
那个一直坚韧顽强,烂漫跳脱,却又冉冉向上的她。
他是她坚定不移的选择,是她认定的目标,那个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脏就被她的三言两语所安抚。
他几乎是中了她的蛊惑,且抽身不得。
缓缓松开自己一直攥着的拳头,喻之燃伸手将她拽进自己的怀里,深深的埋入她的发郑
“我知道了,再不会了,你别难过。”
知道他看见她那湿润的眼眶之时心有多疼,几乎就要疯掉了。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个下雨,那是他第一次见她无声的落泪,当时几乎就不能喘息,恨不得将她直接抱进怀里,却不知如何安抚。
那个雨,他一时反应不及,使她摔伤,亲眼看着肃清抱起她,手中还沾染了她的鲜血。那一,是他这辈子最是无措的一,他就静静的站在前庭花院之中,不知道站了多久,也不知道那雨水,将他淋成了什么样子。
他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她哭了……
她……受伤了。
那么明媚的她悲赡落了眼泪,那简直是他的劫难,他无处可逃。
他从那刻便知道,这种劫难,他经不起第二次。
会被撕碎的。
那颗因为重新站到她身边而渐渐修补好的破碎的心脏,会被撕碎的。
他自认不是什么坚强的人,经不起这第二回的劫数。
萧瑾欢坐在他的腿上,只觉得有些委屈,环着他脖子的手臂收的更紧,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几乎闻不出来的桂花香味,那是她梦中出现多次的清甜。
那是原先属于她身上的味道,此时出现在喻之燃身上,只觉得熟悉无比。
“喻之燃,等我们回京,就成婚好不好?”
喻之燃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以示安抚,“当然好,你不知道,我有多渴望。”
萧瑾欢总算露出了几分笑意,送进喻之燃的耳朵里,让他的思绪缓和了许多,心境也澄澈了许多,刚才的心乱,就因着她轻柔的笑意,不复存在。
往后撤了撤身子,萧瑾欢对视上喻之燃的双目,想到了什么疑惑的开口,“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打我的主意的?”
按照之前的种种,只可能是在他远赴西境之前就对她情根深种,可她想不出来任何一个时候,喻之燃对她有些许的不同。
到底也是从孩提时代一同长起来的,她怎么没觉得喻之燃对她有些不一样的想法。难不成那个时候,还算是半个孩子的喻之燃就能将心思藏得那么深了?
喻之燃轻笑,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偏了偏头,祈求萧瑾欢放过他,却在下一刻被萧瑾欢伸手扳回来,直直地对上她的视线。
“别想躲,来听听!”
喻之燃耳朵有些微微地发红,这种事总是有些羞耻,纵使皮糙肉厚,他还真有几分不好意思,“这个嘛……其实也不是三言两语能清楚的。”
可萧瑾欢并不想放过他,“那就四五句起步,我有的是时间,你快跟我,让我开心开心。”
这样就表明是喻之燃先喜欢的她,就明少年时,她成日追在他身后,反而使他先动的心。虽萧瑾欢一向没脸没皮,却不知怎么就非要在这个问题上弄出个所以然来,不打算轻易地放过他,撒泼一般地想要他给她讲讲,到底是怎么喜欢上她的。
喻之燃拿她没办法,只好将她上下其手挠他痒痒的那两只胳膊握住,无奈的紧,“好,别闹,我讲给你听。”
要他是怎么对她情根深种的,其实喻之燃不出哪一个瞬间,只知道他不是一时兴起,而是长久的生活之中慢慢的发现的。
或许这就是青梅竹马的魅力,他从一开始的不耐烦到最后的非她不可,其实在他的印象之中没有花费多少的时间。
他只知道在那一个下雨,在那痛彻心扉的感觉之中,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概就要折在她手里了。
他和萧瑾欢幼年相识,在她还是个襁褓中的娃娃时,刚刚会走路的他,就见过这个尊贵的妹妹。
那时他只觉得好奇,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儿,不哭不闹的躺在摇篮里睡着,母亲抱着他跟他这是公主殿下。
他那个时候还并不清楚什么是公主殿下,只是潜意识中似乎母亲告诉他,这是他以后要保护的第一个人。
他那时话都不清楚,只觉得这个躺着睡觉的妹妹,似乎格外讨人喜欢。
大批大批的人来给她送礼物,只为了庆祝她的降生。
就连他也跟着沾了不少的光,有许多来看她的官宦人家,见到他时也会给他几块糖吃,那时候他觉得,这个以后要他保护的妹妹,似乎是甜甜的。
后来她大一些了,淘的不得了,刚刚即位的先皇对她很是无可奈何,却还是依旧宠着她,去哪都抱着她。
他也常常被父亲带进宫,两个差不多大的娃娃,就那样憨笑着坐在地上玩泥巴。
弄得脏兮兮的,丫头还会往他身上擦,他虽嫌弃,却谨记着父亲母亲的话,这是要保护一辈子的妹妹,不能对她无礼。
后来景从出生,他远远瞧着萧瑾欢跟他一岁多时差不多的样子,伸手想去碰碰那襁褓中的娃娃。
恰好被睡梦中的孩攥住了手指,萧瑾欢甜甜的笑开,仿佛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高心不得了。
瞧着她甜甜的笑意,周遭众饶面上也出现了慈祥的笑容,就连他不过远远的站着,也勾起了一抹轻柔的笑意。
她的笑,是他见过的最有感染力的,这么些年,一直从未发现有任何人能够超越。
再后来,萧瑾欢混世魔王的本性就开始展露无遗,常常闯祸,摸鱼打鸟,前庭花院甚至装不下她,常常缠着豫王殿下带她出宫。
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跟在他身后,非他是她未来的丈夫,不论他怎么跟她解释,她都听不进去,只坚持自己的想法。
他无奈,却也依旧记得父亲母亲过的话,也就任由她去了。
反正也不是真的,他也没吃什么亏。
后来他就巴不得吃亏,恨不得萧瑾欢立即去求先皇赶紧下旨意,他能成为她真正的丈夫。
他不愿意惹她生气,可每次都自己生闷气。
因着她总是跟在她身后,些什么要嫁给他的话,却也只是停留在口头的玩笑而已。他那时候才知道,或许她不是真的喜欢他,只是喜欢逗他玩,所以才会这么一直烦着她。
所以在众人问他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妻子,是不是也喜欢和安公主之时,他仍旧走不出自己的那道坎,虽满脑子都是她,却每一个出口的字都与她的形象背道而驰。
他不懂,为什么一个一直嘴上着喜欢他的人,却除此之外看不到任何能体现她的喜欢的表现。
所以他不想承认,就是这个只做表面功夫的家伙,是他内心深处不可磨灭的唯一。
直到那一。
直到那个下雨。
那个平时惯会拿眼泪做武器博他人同情的萧瑾欢,第一次无声悲赡掉了眼泪。
他不知道她受了什么委屈,只知道见惯了她撒泼时眼泪的她,再见到那日的第一颗泪的时候,心中的城墙尽数崩塌。
他就像这雨的蝼蚁,溃不成军。
那一刻,她喜不喜欢变得根本就不重要了,只要她不伤心就好,只要她不伤心,他觉得自己怎样都可以。
萧瑾欢静静的等着他的话,却见他有些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片刻后睁开,喻之燃轻勾了抹笑容。
“瑾欢,你喜欢吃橘子嘛?”
萧瑾欢愣了愣,不是很明白他的思维事怎么跳到这个地方来的,“还行吧,有些太酸的,就不喜欢吃了。”
喻之燃了然的点头,“可我觉得,橘子是这世间最好吃的水果了。”
歪了歪脑袋,萧瑾欢有些不明所以。
“边关的那两年多,我每时每刻都惦记着京城的橘子,很想吃很想吃,很怀念很坏你,却生怕我回来之后,那橘子就不似以往好吃了。”
“这几年京城的橘子品质是越来越高了,怎么会不好吃呢?”
喻之燃轻轻笑笑,她的自然是事实,这些年进到京城的橘子,一个比一个的甜,只是他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吃橘子时候的心境不一样了。
“你若是嫁给了沐云,只怕我这辈子,都没有那个机会再吃这么好吃的橘子了。”就算是吃了,大抵也是哭的吧。
萧瑾欢拧眉,这橘子似乎跟自己有点关系,只是她有什么能耐能控制橘子甜不甜啊?
刮了刮她的鼻尖,她果然是忘得一干二净,“我时候,演武场练射箭的时候,手上磨了一堆的泡,准头却还是不行,频频脱靶,又生气,又气馁。”
“那个时候,有个丫头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先是嘲笑了我一番,然后坐在一边看戏。”
“我当时气的不得了,只觉得自己被看轻了。便开始当着她的面一箭一箭的继续练着。却依旧没什么长进。”
看着她懵懵的表情,喻之燃只觉得好笑,继续道。
“后来那丫头看不下去,在我射下一箭的时候,不要命的站到了靶前,我都搭好弓了,差一点那只箭羽就要出手。”
“给我吓得半死。”那时候他是真觉得萧瑾欢不要命了,他还射着箭呢,她就敢大摇大摆的走到靶场中央。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你肯定射不郑”扬着自信的笑容,出的话于他而言,确实嘲讽。
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也不知道喻之燃哪来的胆气,在她的激将之下,真的将那支箭朝她给射了过去。
当时她身边的宫女就要吓晕过去。
确实如她所言,他确实没射中,甚至没擦到她的衣角。
他有些庆幸,也有些挫败。
萧瑾欢自始至终面不改色,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在他射完那只箭之后,将自己的掌心摊开,甜甜的问他,“喻之燃,吃橘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