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彩高考失利，英语化学一点不会，没人教啊。

天彩哭了，哭的很伤心。第一次哭是因为老姐的胳膊，第二次哭是大哥把他打醒了，第三次哭是哭这几年白学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和三哥交代，白天上学，晚上在家干活儿，夜里拿着手电筒看书，后来就去铁路上的灯下面看书，能省电，也能省家里的煤油钱。村里之后两个人考上了高中，李天彩是其中一个，然而镇上的高中就没有化学和英语这两门课，他能怎么办？

老姐回来了，没说关于高考的事，只是让天彩给烧核桃吃。天彩烧着烧着眼泪就下来了。

“天彩，还记得小时候去赶集吗，再带我去一次。”

天彩擦擦眼泪，收拾了天彩娘身前的碗筷，挎着书包抓着老姐的手出门了。两个人走了一路说了一路，说天彩卖蝎子的钱天红是怎么花的，说天彩的老姐夫有多笨，说大姐的孩子和天彩一样大，说大哥考上职称了，说三哥那年回家探亲赶上运动有多惊险，说二姐放羊怎么放丢了一只。

最后，天红改主意了，不去赶集了，拉着天彩沿着铁路走，她说想看看弟弟上学走的路。

天红和天彩回到家里，看到了大哥。

“学医当大夫不，去我那儿。”

“不去，杀鸡杀羊行，救人不会。”天彩摇摇头。

“人到什么时候都会得病，给人瞧病饿不死人，丢不了饭碗。”大哥皱眉头说道。“你有文化，学的快，送几瓶酒的事。”

“不去。”天彩说完蹲在门口，拿小石头弹着玩。天红知道，天彩不想靠哥哥的关系，这年头谁不是求人？他想自己谋出路。

“老三捎信儿了，结婚了。在四川，不回来了。在四川彻底安家了。”大哥的话让屋里一阵冷清。

天彩的爹点了只烟默默的抽着，过了一会儿站起来：“孩儿他娘，拿绳子。天孝天彩，跟我进山，带上枪。”

“爹，进山干嘛。”天红急忙问道。

没人搭话，天孝嗯了一声，出门拿上背篓，天彩背上镰刀，拿上干粮，爷三个就进了山。

这趟进山足足五天，五天后爷三个才回家。天彩是大哥背着回来的，回来趟了好几天。

老四听说天彩伤了，回家看。天彩爹指着地上的包裹说：“天龙，给你三哥捎过去，跟他说，将来孩子得姓李。”

“老大不是在吗，怎么回事！”天龙差不多吼着问老妈。

天彩娘一边抹眼泪一边说：“你爸让老大拿着枪追野猪去了，你爸非要下崖掏五灵脂，天彩还怕他岁数大了有闪失，死活不让你爸下，自己下的崖。谁知道来一阵大雨，崖上冲下石头把天彩砸了，你爹拼命拽绳子才把天彩拉回来。”

“四哥，没事，胸口有点骨折，别处没事。看看爹吧，受了凉。”天彩嬉皮笑脸，能起床了，脸色也不错。“四哥你回来晚了，野猪肉没了。”

“包袱里是什么？”天龙不接天彩的话，问道。

“朱砂，你爷留下的。辟邪。还有猪精、桃木，还有五灵脂换的钱。”

“就为了不回来的老三？当兵当出息了，不回来了，给他干嘛，他有脸拿？回来我大嘴巴抽他。”天龙对三哥定居四川一直不满，开始觉得部队安排的，退伍时也就回来了，没想到现在结婚了，铁定不回来过日子了。

“天龙，给我坐下。”老爷子抽着烟，“让他出去是老子安排的，老子敢放出去，就敢放一辈子，再远也是我儿子。”

“你抽他？当哥的揍弟弟天经地义，你打你哥试试！”

“爸，四哥脾气急。别生气。”天彩劝道。

“急？等我死的时候再急。让你捎东西捎还是不捎。”

这天，天龙没吃饭就走了，丢下二十块钱就去矿上了。到最后还是把包袱拿走了。老李家老头子说了算，用老头子的话说，我再没本事也把你们养活了，我活着就听我的，想当家，等我死了。脾气最暴的四哥也老老实实听老爷子的。

天彩的伤好了，人也活蹦乱跳了，感觉没问题了，天彩就不见了人影。

“爸，这是柴胡不，能卖钱不。”

“挖柴胡不如去口外大梁打狼来的快。”

“爸，大哥说了，以后枪该收了，不让个人拿着。”

“找灵芝，掏五灵脂也行。”

“老李你敢让他去我就把锅砸喽。”天彩娘一听急了，手里的擀面杖就扔到了老头子脑袋上。天彩一看蹭的一下子站起来挡在中间，老爹的脾气他知道，妈这样是要挨打的。结果老爹拿起擀面杖，看了天彩娘一眼，没说啥，拿擀面杖戳了戳天彩胸口，接着抽自己的烟去了。爹老了，脾气也变柔了。

“爸，王八怎么吃。”

“那东西你爹从来不吃。”天彩娘插口道。

“为啥。”

“东太平闹王八没听说？”

“说说，我就爱听这个。”

老头子瞪了娘俩一眼，拿着镰刀出去了，天彩娘慢慢的讲了起来。

天彩他们村子以前叫太平村，因为抗日战争的时候，老日本子没来过这边，所以起名太平村。这样一来，隔壁村子不干了，我们也叫太平村，我们村也没来过老日本子。为这事没少骂架。后来有人出主意，你们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东边的叫东太平村，西边的叫西太平村，行不行。

所以天彩村子叫做西太平村，天彩娘讲的事是东太平村发生的事。

有一家盖房子，院子里有白灰，盖房用的白灰遇到水会发热。盖房这家人去外面买东西，回来的时候在河边看到一个小王八，红颜色的小王八。红颜色的没见过啊，碗底大小，于是这人就把王八带回家放缸里养着了。第二天一看，红色的王八死了，原来是从房顶掉下大灰块掉水缸里了，把小王八给呛死了。

农村河里有王八很正常，很少有养的，养死的也不多见，呗呛死的更是少见，但是也没人当回事。直到有一天，家人发现那人不见了，最后在房顶上找到了。只见这个人神情酷似红色王八死后的表情，肚皮在房顶上，抬着头，手脚翘着在学王八。

从房顶上弄下来，第二天又上去了，还咬人，嘴里不知道念叨什么。村里人都说红色的王八是神气儿，让这人给弄死了，来报复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