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这样。”
云不禄简明扼要地将经过阐述了一遍。
这事情呢,还得从齐梨月这里开始说。
齐梨月在人世间是一位富商的小女儿,上头有一位哥哥。她哥哥叛逆,不愿继承家业,反而跑去做了一位警察。
恰好齐梨月在管理和投资方面很有天赋,所以齐爸爸打算叫小女儿以后继承家业。
不过齐梨月任性得很,表示既然以后要继承家业,那她大学不想就读金融方向的专业,并且先斩后奏报了个油画专业。
齐爸爸能怎么样呢?儿子他都没拗过,女儿就更加拗不过了,只能同意。
谁知道就出去采个风的工夫,齐梨月就遇害身亡了呢!
痛失爱女的齐爸爸那叫一个悔啊,早知如此,当初说什么都不能叫女儿报这么个油画专业!东西没学着多少,还把命给丢了。
可千金难买早知道。
所以齐爸爸就想着,女儿不过二十岁就香消玉殒,本来就命苦,他这个做爹的怎么能叫女儿死了之后还不舒坦呢!
所以,齐爸爸花大价钱买了数以亿计的冥币,以及各种各样的日用品,通通按照程序烧给女儿。
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呢?
后果就是执绋客栈所有天字号房被塞满,几位居住其中的客人差点给埋在里头二次死亡。
客房服务林冢实在没辙,就通知云不禄找执绋解决——实在是东西太多,清理的速度及不上增加的速度,一个处理不好,怕是地字号房间也要遭殃了。
执绋:……
齐爸爸这么豪气的吗?
“您还是去看看,再不处理只怕客栈要被冥币淹没了。”
云不禄苦笑着对执绋说,这阵仗着实惊人,哪怕他不在现场都能感受到金钱如洪流的猛烈攻势。
执绋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最重要的是,现在是现代社会,按说冥币烧下来之后会自动存进鬼魂的账户里,不会是以现金形式出现的呀?
怀揣着这样的疑问,执绋直接来到天字房所在的区域。
还没走进去,迎面就冲出来一大堆冥币,天女散花似的扑了执绋一脸。
齐爸爸未免太疯狂了些。
执绋还能说什么。
执绋也很无奈。
她捏个决暂时止住冥币增长,这时候天字号房的所有客人以及服务人员都已经撤离,整层楼只有执绋和钱。
“你故意的吧。”
执绋伸手敲墙,要不是客栈故意放任,这一屋子冥币也就不会满得要溢出去了。
『哼,我是这么不懂事的屋子嘛,明明是钱有问题!』
“钱能有什么问题?我看过了是普通冥币。”
执绋捡起一张细细察看,然后得出结论。
『它们不该进入这里好不好!它们在这里就是最大的问题,大笨蛋!』
执绋无奈:“我当然知道它们本不该传送到客栈来,但很明显它们来了,难道你也止不住它们增长的趋势?”
『怎么可能!我只是觉得蹊跷就没有阻止,小小的一堆冥币罢了,怎么可能难得到我!』
执绋懒得跟它贫嘴,她变幻了一下指决,将满屋子冥币收进一张卡片中,又将被挤得无处安放的器具归位。
客栈从没有出现过冥币暴涨的情况,当然大部分原因是没有哪只鬼家里这么豪富,也不是谁都有齐梨月这么好运摊上一个有钱且女儿控的父亲。
刨开这部分原因,先前也说过,阳间烧下来的冥币按理来说不会直接传送到鬼身边,而是寄存阴间银行,由专门的工作人员来处理接洽。
一般送到鬼手上的,就是银行卡、行李箱之类的东西。
但齐爸爸烧的东西却绕过阴间银行,直接来到执绋客栈。
未免太过奇怪了些。
这背后,或许也有术法的存在。
客栈不直接阻止,想来也有这方面考虑。
执绋将一切事务处理妥当,准备去齐梨月家中探一探。
…………
御水湾别墅区。
齐家。
距离齐梨月发生意外已经一个多月,警方尚未追寻到真凶。
自齐梨月死亡,从来欢声笑语的齐家房子里,徒留沉默与压抑。
齐先生原先挺爱笑、爱逗乐的一个人,近些日子像是结了层厚厚的冰,一杵子怼不出个洞来。
齐太太一听女儿没了,当时就昏过去,之后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已经在医院里头断续住了一个月。
而齐大少呢,铆足了劲儿要把凶手揪出来给妹妹赔命,吃睡都在警局那头,也很久没回家了。
曾经充满温馨与欢乐的房子里,空得可怕,也冷得可怕。
齐先生这时候正在后花园,面前放着一个不锈钢大盆,里头火烧得正旺。
这位失去爱女的大老板坐在椅子上,身边一叠一叠都是冥币,堆积如山的冥币。
他思念着女儿,手上机械地将冥币丢入火海,希望大火能将一个父亲对女儿最深沉的爱意传送至阴间。
执绋就是这时候来的。
她站在火盆另一端,冷眼看着这因为失去女儿而消瘦不少的中年男人,火光点亮男人暗沉又伤感的眼睛。
执绋没有多看,转而将目光投向火盆。
从她的角度,恰好能看见火光中若隐若现的幽蓝光晕,流动在大火之中,在肉眼看不见的地方,吞噬投入的冥币。
看来的确是术法所致。
只是不知道这位齐先生哪里来的术法符咒呢?
而且仅凭这一点观察,执绋不好确定齐先生所用的术法究竟是哪一类。
还是得同齐先生聊一聊。
于是执绋隐去身影,又从外面走进来,装作访客,对看门之人说明来意。
管家一听有人拜访,又与小姐有关,拿不定主意,便又报给齐先生。
“先生,外头有位女士来拜访您,说是要谈谈小姐的事情。”
齐先生将一叠冥币投进去,并不因为提到女儿就动容:“带她来这里见我罢。”
管家领命,不一会儿就带着执绋来到后花园。
“这位就是我们先生,您有什么关于小姐的事情都同先生说便是。”
执绋对管家微微点头,算是对对方表达谢意,然后才走到齐先生身边,面对火盆而立。
齐先生没有因她的到来而改变动作,依旧自顾自烧钱,将人当做空气。
执绋不会主动打断别人的动作,就也没有贸然说话。
二者缄默无言良久,齐先生终于毫无兴致地看一眼执绋,道:
“这位小姐,以我女儿的名义拜访齐家,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