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养将近两个月之后,孟青葶总算能出门转转。
春寒料峭,出门时尚能感觉到一股凉意。
孟青葶身子骨才修养好,新换上来的两个大丫头和兰嬷嬷自然不敢懈怠,愣是劝着哄着给女人罩了一层又一层。
“只是在自家院子里透透气,不必如此如临大敌吧。”
女人一边任由大丫头衾红给自己系好斗篷的带子,一边甚是无奈地说道。
执绋站在不远处,对女人的无奈深有同感。
不为别的,加上斗篷,女人现在身上一共套了五件厚度不一的衣服,真真是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好在她身形纤瘦,穿再多也不臃肿,依旧弱柳扶风,不减半分风采。
穿衣服向来简单随意到有层布料就行的执绋,完全不到女人们挑衣服选衣服穿衣服时的快乐。
相反,看见一大早起床,单单选衣服梳妆打扮就花了近三个小时的孟青葶,执绋
原来做女人这么麻烦的?
是刀剑不神武,还是枪炮不威风?为什么要在这种琐事上浪费这么多时间和精力?
想起自己生前洗把脸发带一束,不拘衣服样式闭着眼拿到哪件是哪件,总共不超过十分钟的晨起时光,执绋突然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女人。
薛挽歌嘴里的什么“少女心”,她好像从来就没有过啊?
难不成她的前世其实是男人?孟婆汤没洗干净记忆,所以她下意识还是把自己当男人活的?
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到失语,执绋感叹自己可真是个鬼才。
“少夫人可不能这般想,老话说春捂秋冻,夫人身子骨较常人更弱些,自然得多加注意,仔细看顾。”
大丫头衾红系好带子,退上几步去取遮阳挡雨的油纸伞,另一个与她有几分相似的丫头便帮着整理孟青葶的头发。
手上动作不停,口中温吞地开口。
这便是衾绿,衾红的亲妹妹。
二人皆为易家家生子,自小培养起来的,比旁的丫头更添几分颜面。
因着代代效忠易家,俩丫头还能修习一部分术法,权作易家旁支也使得。
孟青葶原先的两个贴身大丫头心存不轨,被易风泽处理掉了,若再从外面买丫鬟,难免又遇上这样的。
思来想去,男人将衾红与衾绿派到孟青葶身边,既有补偿侍候之意,也有保护之意。
孟青葶对易风泽百分之二百信任,问都没问是怎么回事,干干脆脆地接受了两个陌生丫头。
她隐约知道自己之前的丫头犯了大错,死有余辜活有余罪,故而也不曾问询她们的下落。
“行了,我哪里如此脆弱,只是产子时血气亏空,才显得体弱,这么些天修养下来,早就补全,吹点风不会有大碍的。”
孟青葶待衾绿将自己披散下来的那部分头发整理好,这才笑说。
“少夫人莫要任性,能仔细些便尽管仔细些,万一受了风寒,再染给小少爷,那可如何是好?”
兰嬷嬷无视孟青葶显而易见在撒娇的美颜,莫得感情地说道:“不为自己想想,夫人也得为小少爷想想不是?”
这话说得又稳又准,一下子戳中死穴,挣扎都省了。
孟青葶:“成,你们把话都说尽了,我还能怎么着?爱说不是都穿上了么。”
也不晓得刚刚在争些什么。
咳,有句话叫一孕傻三年,想来是没错。
执绋默默道。
折腾一番后,几人总算跨出房门,迎接久候春光了。
执绋紧随其后。
这些人倒是能睡觉度过漫漫长夜,她睡不着,一直睁着眼等。
她素来没多少耐心,这么无聊单一的等待确实叫鬼烦得很。
即使孟青葶的房间不摆设也蛮有意思。
一行人完全没有感受到坠在后头的鬼心中的情绪,慢悠悠地向花园的方向漫步。
执绋没有直接一直跟着,在这个记忆幻境中,只要目标对象的所在方位发生变化,她就可以自由活动。
之前孟青葶一直待在自己房间里,执绋行动的边界就是整个房间。
现在孟青葶走出房间,在府中行动,执绋行动的边界就可以扩大到整个府邸。
也就是说,她可以在易宅里四处察看,哪怕孟青葶的记忆里完全没有。
跟着女人看风景打嘴瓢有什么意思,要查易风泽,当然是要跟着易风泽,看看他究竟在搞什么。
这才是正解嘛。
执绋美滋滋。
然后
嗯?这里好像来过。
那里走?也来过。
好的,一个能打十个的薛大人,很光荣地迷路了,目前处于低压状态。
到底人生地不熟的,执绋又是一来就待在孟青葶房间里面,这乍一下解放,飘得不明所以。
于是就不知流落到什么地方去了。
总归还在易宅里面。
执绋蹙眉四处看了看,有些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从回转廊檐走到一片树林的。
按理来说,照她的走路功夫,只要找不到正确的那条路,应该会一直在一个地方打转才对啊?
咳咳,没错,虽然武力值高得离谱,执绋在找路走路上的造诣却与一般女生无异。
在现实中她出门前都是提前定位,直接传送的,那都是为了节省找路的时间。
可在幻境里面,一是没有地图,二是地方不熟,三又没法问路。
短处可不就暴露无遗了么!
算了,执绋百无聊赖地在林子里打转。
看上去就是一座很普通的树林。
唯一不那么寻常的大概就是这里除了树就是树,一点其他活物的影子都没见着。
执绋将这点不同寻常记在心里,漫不经心地穿梭在林影之中。
突然
脚步猛地一顿。
树林?
如果没记错,易氏一族一直以来是秉承树葬习俗的。
族中德高望重、位高权重之辈死亡之后都会以树葬的形式进行安葬。
先前执绋没有多作怀疑,是因为许多世家族地中有树林司空见惯,并不是多么难得的事情。
但
若是树林中未见一样其他活物
执绋行至一棵树边上,拂开因年岁而覆盖上的厚厚的尘土与树皮,看见一个已然不那么清晰,却也能辨认出的名字
易重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