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白骨？”八哥伸出爪子晃了晃。

“啊？”我眨了下眼睛，终于反应过来，然后机械的继续扇火，“干嘛？”

因为没有法力，没有内丹，我连扇个火都腰酸背痛姑且适应不过来。红尾说受不了打工苦，昨日已经下山去了，以后采药晒药扇火炼丹，全靠我和八哥，日子过得苦巴巴的。

“你说药仙生你的气，只给你固魂丹，那若是我去讨要提升修为的灵丹，他会不会给呀？”八哥和我商量。

“怎么，你也想修仙？”我疑惑的问道。

“我这不也是···入乡随俗嘛。”八哥挠了挠头，脸色微微有些红。

不对，我眯起眼睛看着八哥脸上可疑的红晕，“你小子，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没有没有，”八哥急忙摆手摇头，力证自己的清白。

我的双眼追视着他，八哥越发躲闪，最后竟然有些赌气的起身，与我隔开了坐在另一边。呵，我一抹鼻子，隐隐嗅到了蠢蠢欲动的味道。

“说吧，是谁？”我摇着扇子，不紧不慢的问道。

“哪儿有谁。”八哥身子一扭，埋着头低声说道。

“呦，跟我还别扭什么，怕我抢啊？”我托着下巴，把紫气阁以及整个太白山二重镜的几个女修士都想了个遍，要说能和八哥擦出火花的，没几个呀，容貌秀气的男修士倒是有一大把。

“说什么呢，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她···也看不上我。”八哥咬着手指，小媳妇儿一般低声道。

“别灰心，”我激动的站起身，凑到八哥身边坐下，“快说说是谁，同为女人，我可以给你出出招。”

“你？”八哥斜着眼打量了我一番，一脸嫌弃的转了头，没再说话。

这···这是赤裸裸的鄙视！我不高兴了，所有人都知道，如果我不高兴，我会变身的！

八哥此刻只顾着思念他的意中人，丝毫没注意到我。片刻之间，我感觉自己全身发痒，脑袋肿痛，意识也变得模模糊糊，我的身体已然不再是我了，要变身了···

“白骨！八哥快拦住她！”一道清丽的喊声响彻炼丹房，顾芳姿一个箭步冲上前，踩着炼丹炉的肚子飞上了房梁，“白骨，下来。”

屋顶，一只母鹤盘旋着四处乱飞，尖利的喙和锋利的爪伺机而动。

“拦住她，别让她又糟蹋了草药。”顾芳姿焦急的大声喊道。

“我···”八哥有些为难的看着头顶变身为母鹤的我，一脸苦相，“怎么又变身了！”

因为内丹丢失，我时常无法控制自己化形，每日一早又开始化为不同物种，还偶尔会丧失灵智。

变成鸡就为鸡，变成老虎便是虎，吓得紫气阁的师徒们日日早上提心吊胆，有一次变为飞禽还吃了药仙的许多药材。气的他大发雷霆，揪住我差点扔进炼丹炉里陪葬。

近几日，大家惊觉，当我情绪不稳定的时候，也会突然变身，五花八门千奇百怪，一点儿规律也没有。

“你们都让开，让我会会她。”药仙的声音瞬间响起，炼丹房的草药味愈加浓郁。只见屋顶的仙鹤盘旋一周，突然哀鸣一声开始胡乱的扑腾，脖子似乎被什么抓住挣脱不开。

八哥着急的跺脚，“药仙师叔，你慢着点儿。”

顾芳姿从房梁上跳下来，站在八哥身边，抱着胳膊看戏，“别担心，师叔有分寸的。”

果然，那仙鹤飞出炼丹房在紫气阁的上空盘旋了几圈，享受了下众人的瞻仰，然后乖乖的落回了院子。

刚一落地，只听那仙鹤痛苦的尖叫一声，趴在地上。八哥和顾芳姿对视一眼，急忙跑了过去。

“脱衣服！”

“啊？”八哥没反应过来。

顾芳姿二话不说施了个诀，八哥的外袍被瞬间扯了下来，盖在了仙鹤的身上。

“白骨！”

“没事儿，还是老样子。”药仙语气里带着兴奋，“我让老头儿也养几只仙鹤来，还蛮好玩儿的。”

“师叔，你若是再胡闹，我可要告诉师父了！”顾芳姿嗔怪道，然后摸了摸我毛茸茸的头，吩咐八哥，“把她送回房里。”

八哥抱着化身为鹤的我急忙往卧房跑去。而我也已恢复意识，半睁着圆溜溜的鹤眼，却正好发现此刻八哥的脸，分外的红！

我猛的抬起头，瞪着八哥的红晕起了疑心，莫非···难道···他暗恋的女子是顾芳姿？

“喂，安生点儿，小心啄了人。”正当我转头想看看顾芳姿，寻求证据时，八哥捉住我的喙，让我动弹不得。

岂有此理！我又要生气了！

······

广灵真人对我这毫无章法变来变去的情况很感兴趣，这也算是紫气阁碰上的一例疑难杂症。为了医治我，广灵真人干脆从一重境搬了回来，对我每日一探。

今日因为突然情绪不稳定变成了鸟，广灵真人又特意过来一趟，两指在我天灵盖上一探，随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心里顿时一凉。

“师叔？”

“看情况，吃药已经不管用了。”

“什么？”八哥比我还着急，“那···那可怎么办？”

“过几日就是十五了。”广灵真人自言自语道。

大家听了全都沉默下来，每月的十五，是我最难熬的日子。

当初夺我内丹之人，据说是叫祁郁，为了让内丹新鲜出炉，选了中元节这天生剖了我的内丹，还把我封印。所以每月的十五，我便要经历一次魂魄剥离又重聚的疼痛，且一直都是一一副枯骨的形象示人。

想到此，总让我不寒而栗。

“这几日，你要认真修炼，聚魂丹要按时吃，再让你药仙师叔教你些固元的心法。”广灵真人嘱咐了几句，又转身吩咐顾芳姿，“你告诉岳华我要去东海一趟，两三日便回，有什么事去找你广妙师叔。”

“是，师父。”

广灵真人说完，也不见了身影。我转过自己的鹤头，郁闷的用尖尖的喙啄着床沿。

“别担心，师叔法力高强，定会找到治疗你的法子的。”八哥安慰道。

而我听了，眼眶不自觉的开始湿润，沾湿了眼周的鹤毛。

每月的十五，我支撑着一身碎骨，躺在床上忍受剥皮剔骨的魂离之痛，哭不得喊不得。而每每此时，八哥便坐地靠床独自喝酒，一边陪我说故事。

从八九岁，说到成年，从吃什么说到拉什么，只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

房间里一直燃着固魂香，确保我的魂魄不离本体太远，不能痛的晕死过去，也不能死的透彻再醒不过来。

我需这样半死不活，痛苦不堪的整整清醒一夜，八哥也这样守我一夜，第二日喝的醉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