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点痛楚的回忆却像是开弓回不去的箭，我越是不去想，那情景却越是往我跟前凑。

我看见妖王城的猎兽场上，噬魂兽追着莫小黑，然后一口将人吞下，可等我焦急的伸出手想搭救时，那只噬魂兽却突然变成了狐狸的样子，张开血盆大口猛地朝我冲过来。

怎么会是红尾？为什么红尾要吃了莫小黑，还要杀我？

我惊慌失措，百思不得其解。

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得熟悉，又陌生。我出了妖王城，回到了长安城，在荒郊野外看见了被村民追杀的灵芝。

诚然灵芝最后待我不好，可此时此刻，我最厌恶的却是那些贪得无厌，胆大包天的人。

连妖都敢杀？他们不配做人。

我手中的骨剑，猛然挥向了那些村民，看着他们一个个双眼圆睁满身污血的躺在地上，我竟是一动不动。

像是自己做错了事，可又不知道哪里错了。

我不是大夫吗？我回长安城不是回药堂治病救人的吗，怎么会出手伤人？

脑子里一个声音突然出现。是他们该死！他们要吃了灵芝，若我不杀他们，灵芝便活不成。

这样一想，我顿觉心安理得。

眼前的画面倏的一转，我出现在了太白山的紫气阁内。

我被师父救活，日日和八哥采药炼药，过得好不自在；大师兄时常帮我疗伤，借灵珠之力为我固形，而芳姿却常常挤兑我，嫌我粘大师兄粘的太紧，我便与她时常争锋相对。

位列仙班的九尾狐突然出现在太白山，让我瞬间觉得不舒服。

她似乎受伤了，比我还严重，从那以后大师兄便遵师父之命，用灵珠只替阿九疗伤，我却要每月受魂魄离体的折磨，简直生不如死。

岂有此理！那灵珠本就是师父替我要来的！

看着太白山的人来人往，眼前的情景不知为何变得刺眼。以前芳姿嫌我粘大师兄，如今我恨九尾狐夺了本该属于我的灵珠宝物，看着他们几人说说笑笑对我不甚理睬，我心生嫉恨，不能自已。

我人缘这么差的吗？幸亏，还有八哥和我说话。

等我伤好了，我定要带着八哥回长安，远离这些是是非非。可我还未来得及筹划，眨眼的功夫，太白山上便开始了仙魔大战。

在这打打杀杀的战场上，八哥是个凡人，我得保护他。

自从我将他错当女孩儿拐到我身边，我便时常欺负他，仗着自己有些法术，还经常逗弄他，吓唬他。可他却从未反抗，跟班似的护着我，照顾我，在我魂魄离体化身枯骨的时候，也没有嫌弃我，而是日日夜夜的在一旁守着。

刀剑和法术都是不长眼的，八哥在这里，便如蝼蚁一般。

我手握骨剑打的忘乎所以，可渐渐的，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黑色，白色，血红色，喊声，叫声，厮杀声。不知是谁手中的长鞭迎面而来，我挥舞着骨剑，且且挡开。

我找不到八哥，更看不清眼前的敌人是谁，是太白山的修仙者，还是那些冲杀上来的妖魔。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敌人，他们带着噬虐，砍杀着眼前的一切，每一个人都如杀生的恶魔，将这里变成人间地狱。

带着寒意的锋刃划过眼前，我格挡了一招，迫不得已摔在了地上。眼前猩红的血，让我的脑子瞬间痛的像刀绞一般。似乎我越是努力回想曾经发生的一切，越是想不起来。

在我痛的生不如死，备受折磨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闷闷的声响。我惊觉的抬起头。

我刚刚说什么来着？八哥是个凡人，我得保护他。

可我到底要如何，才能护他周全？

我惊慌的冲了过去，想输些灵力给八哥，可眼前的人影却越来越淡，未来得及说一句话，便灰飞烟灭。曾经的无力和悲痛欲绝，扎的我心在滴血。

他只是个普通人，什么都不会。我心中的愤怒无以复加，猩红着双眼看向芳姿：“你一个修仙者，护不了自己，要用凡人替你挡刀剑吗？”

对面的人不说话，脸上面无表情，甚至还有些冷漠。

“你知道他喜欢你，所以便利用他对不对？”

对方的沉默彻底激怒了我，再加上八哥的离世带来的痛苦，我站起身，手中骨剑毫不留情的挥向芳姿。

可我似乎忘了，忘了去想到底是谁，杀了八哥。

······

我似乎还忘了很多事情，也忘了很多人，有时候我连自己都很迷糊；可我，也记着许多事情，好像还记起了更多的陌生的事情。

暗无天日的魔界，为了修炼残忍厮杀的血腥，万兽窟下魔兽的噬虐，逐渐膨胀的怨恨和野心。

所有的这些，像是蛛丝一样，一圈圈缠绕着我的脑子，填充着我的回忆，把我原本便模糊不清的记忆弄得更加凌乱。

这样迷迷糊糊过了许久，某一天，一张陌生的脸突然闪现在我脑子里，我似乎瞬间清醒。

祁郁？

他看起来很痛苦，脸色苍白满头冷汗的坐在那儿。我正要伸手，一团黑色的魔气瞬间将他笼罩，吓得我顿时后退。

那团魔气叫嚣着，缠绕在祁郁四周，竟然在吸食他的灵力。

“祁郁！”我惊呼一声正要施法，却发现自己只是一个魂魄，根本无半分力气。

魔气中传来祁郁痛苦的嘶吼，眼前的人瞬间被化出原形，一颗三叶灵芝悬在半空，一点一点的缩小。

”不要！“

我急忙上前，挥手驱赶着那些煞人的魔气，可一点儿用处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祁郁被吸食的干干净净。我僵立在原地，脑子里突然轰的一声。

容器？他是容器？

那我呢？

眼前的黑色魔气慢慢化成了人的形状，一双猩红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我，让我不能动作丝毫。

他狰狞着一张模糊不清的脸，开口问道：“你还记得心中所恨？”

我记得，我记得所有的仇人。

对方狞笑着靠近，像是也要将我吞噬，一个声音从迷雾的沉沉而来：“你是谁？”

我猛然睁开了眼睛，眼前的迷雾不见，只有一个模糊的人影，他问我：“你是谁？”

“我是魔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