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六十四章 长跪于此(1 / 1)椰蓉小方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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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慕辰自是答应,只是声音里难掩些心疼和不安。

母后心中的执念已经强到让他都有些无所适从的地步,以这般的情绪去那神圣又可怖的地方,只怕要受不少苦。

甚至很可能连上清的境门都迈不过去。

不出他所料,他们到达通往上清的九百九十九级阶前时,释昔便已架不住云,只得徒步而上。

纵然每进一步,五脏六腑就如被刀绞,越发剧痛难忍,可她迈的从容坚定,好似没有受到半分影响。

唯有慕辰知道,她此刻的痛苦。

在释昔登到第一百阶,脚步有些踉跄之时,他终是离开了她的身体。

淡淡的紫色环绕着孩子强大纯净的神魂,他静静地立于释昔身侧,睁着一双与北辰如出一辙的紫眸,温柔而心疼地看着她。

那一瞬,她竟是在他稚嫩的脸上看到了北辰的影子。

可很快,这错觉便又被身体的痛打消。

明明还只是个看上去三岁不到的孩子,却已有了这般成熟复杂的神情。

“母后,我陪你。”

慕辰任由她有些恍惚地看着他,在她重新坚定心念后,方才轻声开口。

紫色的大眼睛里亦是不亚于她的果决和倔强。

他没有劝母亲淡去一些执念和不甘,毕竟她定然也知道心中杂念越多,便会越难以承受。

可她依旧如此,这是她对父帝的愧疚和赎罪。

不只是释昔一心为北辰,慕辰是他的孩子,也不想自此失去父亲。

况且他的陪伴和照顾,终究不能与父帝相提并论。

因而哪怕希望渺茫,他们都要试上一试。

释昔没有话,只是将手轻轻放上了孩子没有实体的神魂的头顶,美眸中多了些柔意。

但在转过身,继续攀登的一刹,又归于一片静谧。

后来的后来,释昔痛到没了知觉,任由鲜血不停地溢出唇角,在素白的衣裙上落下点点红梅,而后又在每一级台阶上蜿蜒流淌。

当上清的界门出现她眼前时,女子终是一个踉跄,狼狈地摔倒在最后一级台阶上。

吐出一口鲜血,她又有些艰难地抬起微微颤抖的手臂,用袖子将唇角的血迹尽数拭去。

撑着地面,释昔忍受着好像背负着一座大山,连一丝喘息之力都近乎被残忍剥夺的痛苦,颤抖着两条纤细无力的腿,试图从地上爬起来。

可终是又一次狼狈地跌了回去。

贝齿紧咬唇瓣,下唇被咬的溃烂,鲜血淋漓,此刻早已对身体的疼痛麻木的她亦不自知。

朝身边数次想要帮她的孩子摇了摇头,示意他回去,释昔继续着不知是第几次的尝试。

当她终是佝偻着身子,迈过那一级染上她鲜血,甚至已有些干涸的台阶,踉跄着向前几步,直直地跪倒在刻着上清三字的界门前的时候,却是自知到了极限。

这是上清三位,能允许她行到的地方。

再往后,任凭她怎样挣扎,他们都不会放行了。

毕竟是她让北辰无缘簇,元始尊虽已超脱三界,可终究是与他有着近十万年师徒情谊的师尊,此刻大抵也不愿见她吧。

“九重释昔,自知冒昧,但求三位尊,救北辰一命。”

她静静地跪在地上,纵然一身狼狈,重压难抗,脏腑俱伤,态度仍旧不卑不亢,神情没有半分颓然和凄楚,虔诚无畏。

大眼睛里只是孤注一掷的决然和执拗。

释昔知道,这是她唯一的希望,北辰曾为她求,而今,她为他。

若当真有可能,那代价只要他们提,她必竭尽所樱

“心之所念,入境为空,何必强求。”

“回吧。”

就在她以为元始尊不会答复,预备长跪于此时,耳畔响起他苍老渺远的声音。

女子纤长的眼睫微微动了动,眸光有一瞬的轻颤,而后便是与刚刚如出一辙的坚定和执着。

她没有话,更没有动作,用行动无声表明她的决定。

哪怕扎根于此,跪到漫长生命的尽头,每时每刻都在这般痛苦地煎熬着,她也甘愿。

且她此刻虽深有执念,但却并非糊涂,若当真毫无可能,元始尊应是不会第一句话。

所以,释昔绝不会离开,哪怕是浮光一般零星易碎的希望,她都要攥住。

那之后,周遭再无声音,一片寂静,空荡的让人心生悲寂和恐惧。

寻常的仙人根本无法登上此处,更何谈满怀执念不甘地忍受这般庄严神圣的环境的折磨。

而释昔心性之强,之坚定,甚至有些超出三尊的预料。

“她倒真与你的爱徒相配。”

“不足五万年的修为,却能在我们有意施压下,生生走上六个时辰不曾间断。”

“甚至顶着能让北辰跪伏的威压,踏上最后一阶。”

“若不是你再行施威,此女,势必能走进这座大殿。”

空旷的玉清殿殿内,响起一道同样苍老却更为平和,带着些慨叹的声音,却是三清之一的灵宝尊。

“皆是一腔邪念。”

“北辰此子有负我等厚望。”

相较于他的些许宽和,继而话的道德尊则有些严厉。

待到他们话音落下一阵,一直静默的元始尊方才沉沉地叹了口气,微微起伏的语调中,更多的却是无奈和悲悯。

“施念与身,心为空,形同枯朽,皆为可怜人。”

“况北辰乃我唯一爱徒。”

“当不枉他敬爱恭顺我十万年,自要给他一个圆满。”

道德尊和灵宝尊听了他的话,皆是一怔,而后俱是有些错愕和惊憾。

良久,他们几乎异口同声。

“你当真怜惜此子。”

已然超脱尘世的元始尊,原不该,亦不能收徒。

北辰,却不是他兴之所起,而是早知劫数,方与他结下师徒之缘。

唯有与俗世有丝丝缕缕的牵绊,今日才可名正言顺地与争命,全他心意。

至于他为何要如此做,只他自己知道。

昊来寻释昔时,她已在此跪了一一夜。

素白的衣裙上血迹斑驳,皆已是暗红一片,触目惊心,而那张脸上早已没有半分生机,唯一能看出她还活着的,便是鼻翼间清浅微薄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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