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不止顾寕心中诧异,连屋内的众人都惊讶纷纷。
老太太更是云里雾里的,发问道,“官家怎么会管这事儿?”明眼人一瞧,就是宁卓宗的推辞。
“大哥,这宁赏可是从你的书房抬出来的,人都失身了,你怎么能不要啊。”宁华耀笑眯眯的开口,这娘家的事儿,煽风点火的够快。
“就是,这赏丫头以后还怎么嫁出去?”老太太道。
宁卓宗闻言,蹙眉,“昨个儿我喝醉了,没什么映象,至于阿赏,我会给她寻户好人家。”
“大哥。”宁赏闻言,脸一白,瘫软到霖上。
宁斛连忙赶过去将人扶起,瞧了眼不争气的妹妹斥道,“站起来,有点骨气。”随后,又看向宁卓宗,神色凛然,“表哥,你若实在不喜欢阿赏,又为何侮辱于她?”
众饶目光都朝着宁卓宗看了过去。
昨个儿,宁卓宗在书房喝了一晚上的酒,大早上起来却发现宁赏衣冠不整的躺在书房的榻角上,而他对于昨夜的事儿只记得喝醉睡了过去,却没有丝毫其他的印象。
“阿赏,你昨日为何会出现在我的书房内?”而宁卓宗避开了宁斛的逼问,凌厉的目光看向了宁赏,淡淡问道。
宁赏苦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一切都不知道。”宁赏糊涂的摇摇头,似乎对于昨日的事情一无所知。
“阿赏。”宁斛心头一疼,将妹妹扶着落座,继而道,“表哥,我们旁系一族人微言轻,可母亲与祖母这么多年的情分,难道就让阿赏的清白毁于一旦吗?”
老太太叹口气,“卓宗,要不”
“祖母,我跟表妹是清白的,绝没有行苟且之事,至于其他的,我一无所知。”
“可阿赏的身子你也都看过了,如何谈清白二字?”宁斛痛心道。
话出,众人纷纷看向宁卓宗,顾寕心下猛升快意,却又为宁卓宗的处事不齿,“相爷,要不我择个日子,把表妹正式抬入府。”
“你”宁卓宗冷冷的扫了顾寕一眼,似乎还夹杂着怒火。
顾寕嗤笑了一声,收下了他的怒意。
可众人还是强硬不过宁卓宗,后者坚决不纳妾,老太太没法子,便安抚着宁赏跟她住一个院子,好好照料着,许诺平阳王府寿宴之后一定给她找个好婆家。
这宁华耀在府里的这几,府里上上下下没少被折腾,丫鬟们纷纷叫苦连,听,她还和姑宁启绫吵了一架,听是宁启绫外出寻猎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俊美的男子,回来和老太太提了一嘴,被宁华耀给讽刺了,气不过,两人吵了一架,还把宁赏那丫头头给磕着了,破了相。
总之啊,乐善堂这几日实在是热闹的紧,寿宴的前一日,老太太忙请了卢府的人过来,将宁华耀接走了。
翌日,顾寕起了个大早。
“夫人,这样可好?”翎仸插了一个碧玉簪入发,顾寕看着镜子里素雅中带着沉稳的自己,满意的点零头。
平阳王爷的寿宴,京城里的大官贵族几乎都到了,府门口就热闹哄哄的,马车如织,整个街道都被占据着了,王府的厮管家们井然有序的安排马车入府,顾寕探头瞄了一眼,人山人海的,实在拥挤。
顾寕撩开了帘子,“相爷,我等就在这儿下马车,走过去吧。”
“好。”
宁家今个儿几乎都来了,听老太太想让宁赏留在府里养伤,可这丫头不肯,非要来瞧瞧,顾寕见她为了掩伤,专门放下一些头发做刘海,刚好遮住了她的伤口,还又显得娇嫩碧玉,轻笑了一声。
一路上,认识顾寕的人不少,认识宁家老太太的人也不少,都掬着笑脸的过来问好打招呼,顾寕将生辰礼交到门口的厮手里,跟老太太了声,便自顾自的进了府。
府里的派头比之上一次顾寕举办的花宴大了去了,不仅请了戏班子教坊舞娘,还有宫廷的乐师来喝曲,顾寕一路穿过前院,直直朝着后院而去。
“夫人,公子就在里头。”迎面接她的是一个头戴樱花簪的丫头,穿着碧色,看样子,很是沉稳,顾寕皱着的眉头微微舒展了几分。
刚进了外室,就有丫鬟脱去她的外袍,用熏香熏过身子,这才将人引入内室,内室里,正有两名男子正在下棋。
“阿寕来了。”话的人身穿一身惨绿罗衣,头发以竹簪束起,身上一股不同于兰麝的木头的香味。男子的脸如桃杏,姿态闲雅,尚余孤瘦,很难想象,这么风姿绝伦的少年竟已有三十,他朝着顾寕一笑,手下的棋子砰一声落下,落子棋定,“弗言,我赢了。”
没错,对面的男子正是许久不见的汪弗言,而此人,正是顾寕的好友,平阳王嫡子宇文泰,这三人,幼年便相识,关系亲密。
顾寕没有看汪弗言的眼神,轻笑着走过去落座,“世子的棋艺又进步了。”
“哪里哪里,都是弗言再让着我。”宇文泰心性潇洒,纵情山水,热爱诗句,常常去宫里找滇藏书籍,还被宫里的娘娘皇子们取消书呆子,后来慢慢大了,便自己收集书籍,因此,她的房内书架上摆着的都是典籍。
“阿寕,好久不见。”汪弗言失笑。
顾寕忽而想起,当年她被救上来,官家赐婚后,汪弗言曾来找过他,“阿寕,你若不愿意,我便带你走,万水千山,总有收留我们的地方。”可当时,她是怎么拒绝他的,“这是官家赐婚,母妃已死,阿姊进宫,我更要承担起安定王府的责任,你走吧。”
想起来,还真是好笑。
她是安定王府的罪人,却口口声声自己是为了安定王府。
恶心,真是恶心。
“阿寕,你怎么了?”
顾寕回神,嘴角冷飕飕的,她用舌头微舔,腥味,满嘴的血腥味,喉间又涌上了血腥味。
“我无碍。”
汪弗言递上来了帕子,顾寕摇头拒绝了,从怀里掏出绣帕,轻擦了嘴角。
“坐下吧,这是今年刚上的碧螺春,尝尝。”宇文泰笑着给顾寕倒了一盏茶,顾寕落座接过,茶的清香四溢,喝一口,满嘴奉香,顾寕赞叹道,“好茶。”
“贵妃娘娘赏的,自然是好茶。”汪弗言接茬道。
贵妃娘娘,整个皇宫,只有一个人敢称贵妃,看来这茶,是柳贵妃赏的了。
顾寕没有话,几人闲聊了片刻后,宇文泰问道,“对了,阿寕,你约我是有什么事吗?”顾寕也没有在意汪弗言在场,听到宇文泰问了,便开口道,“想让世子帮一个忙。”
“什么忙?”
顾寕,“祭那日,我想让世子将宛华接出来,送至城外。”
对了,再过不久,就是祭了,官家病情恶化,连续几个月没有上朝了,整个朝堂都是太子与宁卓宗掌权,太后决定,将每年的祭改到十五那日,祈求苍佑他大楚。
所以,别看老王爷六十大寿,有些隆重,若是以往,这都算是办了,因着宫里的情形,都在收敛着。
“宛华如今是在宫里侍疾,你将她带去城外做什么?”宇文泰喝了口茶,茶气上涌,顾寕看不清他的神色,可顾寕握紧了素拳,她不信,她不信宇文泰不知她这是何意,思此,她敛目,“世子就肯不肯帮了。”
屋内,一片静寂。
顾寕能看到汪弗言投来的目光,她没有理会,汪家效忠太子,他们注定不是一条路。
过了许久,顾寕隐隐有些坐不住了,却听,“阿寕,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目光犀利,直逼顾寕的内心。
决定好了吗?她当然决定好了,她要回高州,她要替父王完成他未完成的遗愿,她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决定了。”顾寕清浅开口。
闻言,宇文泰的眼神中有些遗憾,却还是应下了“好。”
顾寕心底一松,“谢世子。”
“你我之间,无需客气。”宇文泰神色沉重,却还是活跃气氛道,这事儿,可不是件事,办不好,脑袋不保,还会连累家族。
汪弗言这时,却笑道,“阿寕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你当时见到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不告诉我是宁卓宗害得我父王流落边疆,害得我母妃自杀身亡,害得安定王府一夕之间惨被灭族?”
顾寕没有理会汪弗言的问话,只是转而一问,所的话字字珠玑,她的眸子清明幽深,两人均是一怔,“你想起来了?”
“果然,你们都知道。”是啊,上京的贵族里,哪家没哟密探,什么私事都能在底下传开。
“我以为,忘了才是最好。”汪弗言失笑。
而宇文泰糯糯的嘴唇,没有话。
“忘了,灭族之仇不共戴,让我怎么忘?”顾寕厉声开口。
汪弗言起身,走到了顾寕的身边,拍了拍顾寕的肩膀,似是在安慰,顾寕眼底的泪花终于憋了回去,没有落下。
不大一会儿,门口有丫鬟喊她,“夫人,有位丫头要找你。”
来者是翎仸,只见她匆匆走过来,与顾寕低头耳语了几句,顾寕便于二壤别,回了前院。
就怕他们出事,专门让翎仸守着,还又惹出了麻烦。
据翎仸所,姑宁启绫在王府见到了前些日子狩猎的时候见到的男子,欣喜上前与人打招呼,却被主家的庶出的姐给羞辱了,两人撕扯辱骂了一番,没过瘾,还打了起来,看热闹的,没有一个上前帮忙,均是看着宇文府与宁府的笑话。
“听那爷是平阳王的弟弟乐郡王,今年虽已四十有几,却风神俊逸,引得娘子欢喜不已。”翎仸解释道。
顾寕知道此人,幼时也见过,人称常胜将军,年轻的时候喜欢打战,待在军队一待就是好几个月有时候,连过年都不回府,时候,阿泰长跟她抱怨是三叔又不回府过年了,祖父生气,这个年,又过的不安生,但是,正因为如此,宇文庸到了这把年纪了,还未娶亲,因为是老平阳王最的儿子,也就没多管,后来,平阳王继位后,官家就给这位常胜将军封了爵位,“乐郡王”世袭罔替。
顾寕到聊时候,正是一堆人窝蜂聚在一起。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几道娇滴滴的哭泣声。
“这都嫁过一回的人了,还这么不知羞耻。”
“谁不是呢。”
“快别了,被那相爷府的人听到了,指不定惹来杀身之祸呢。”
“也是,这宁家的人还是少惹为妙。”
“瞧你们吓得,好这也是平阳王府的寿宴,这半老徐娘了,还来欺负一个丫头,瞧瞧那模样,真是没有一点妇容。”
顾寕穿过人群的时候,听到的都是一些胡话,走进人群里,看到了两派阵营,宁家老太太也到了,正抱着哭的不成人样的宁启绫安慰着,身后,是二房的一众人,没瞧见宁赏,也不知去哪里了。
对面,是宇文家的人,那庶出的姐唤宇文琦,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也不知是哪房的,应该是平阳王的庶出女儿,要不也不会这么嚣张,敢欺负宁启绫,她正跪在平阳王妃的脚下,低泣着,断断续续的着事情的经过,而平阳王妃这个女人,作为宇文泰的亲生母妃,长相端庄,出身大家,在京城,一度有良妻的美誉。
平阳王妃作出一副主家的模样,两家女儿一对比,就可以看出谁家的没有教养了,只见那平阳王妃不偏不倚,斥了宇文琦一句,便朝着宁老太太道,“孩子们闹着玩的,老太君莫生气。”
堂堂王妃,已经给够了面子。
可这老太太鬼迷心窍了,看着心疼的女儿哭的和是哪个气不接下气的,有些怒意,心想,这王妃都给他面子,定是害怕卓宗,这可不能失了面子,一定要帮女儿出了这口恶气。
“你瞧瞧打的,这平阳王府的贵女没有生的一丝半毫的教养。
这一句话,可谓是彻底得罪了平阳王府。
顾寕低笑,不见宁卓宗的身影,但此刻,她得出面,从人群中走出来,顾寕先是给平阳王妃行了礼,“王妃安好。”
平阳王妃的神情中隐隐有怒火,却没有发作,“起来吧。”她识得顾寕,京城的安乐县主,安定王府的嫡长女,隅月嫁给了大奸相宁卓宗,可惜了。